奈洛法的望湖庄园。</p>
等罗森坐定后，奈洛法却依旧坐在那个类似钢琴的乐器前，一只手随意弹动着一些清脆但不连贯的音符，给两人的谈话增添了一些优雅韵味的背景音。</p>
“罗森法师，我这个人，不爱女人，不爱金钱，不爱权力，尘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p>
“你创出的流数很精妙，我看过了，也心生赞叹。”</p>
“你借助流数推演的引力法则也很完美，你发现第八颗动星的故事也堪称传奇。”</p>
“伱的石化术，我也用了，用这个造了一些台阶。”</p>
“甚至你带来的观微镜，我也买了一台，一开始的确让我十分欢喜，但时间稍久，也觉无趣。”</p>
“说实话，于我而言，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事物，有自然很好，没有也无所谓。”</p>
“哪怕是炼药术，也处于同样的地位，我一时兴趣，钻研了几年炼药，便被人称为了大炼药师。”</p>
“可我的兴趣早就不在炼药之上，我甚至觉得炼药十分无趣。”</p>
“事实上，我现在对尘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去追求，甚至觉得生命存在的意义也是一片虚无。”</p>
“那么，你觉得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呢？”</p>
这段时间，罗森仔细听着，也打量奈洛法的表情，就见他满脸慵懒，就给人感觉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闲云野鹤。</p>
“这人是进入短暂的贤者模式，还是彻底厌世了呢？”</p>
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就很麻烦，如果是前者，那缓一缓就还有希望。</p>
但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需要更多信息的佐证。</p>
考虑到对方之前在弹琴，罗森便打算从琴入手。</p>
“大师，我觉得您的琴很独特也很精妙，是您自己造的吗？”</p>
“自然。”</p>
说起这个，奈洛法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而这个表情让罗森心中微微一动。</p>
‘唔~还会得意，说明不是彻底厌世，大概是智商太高，地位太高，尘世一切都唾手可得，所以才会觉得尘世无趣。’</p>
但显然，对方智商也并不是真的高到绝顶，且也缺乏钻研的韧劲，一旦遇到真正的困难，立即就会退缩不前，乃至于放弃。</p>
大概可以称之为杂而不精吧。</p>
当然，因为基础智商高，这个‘杂’对普通人来说，就已经是极度的精通了。</p>
想到这，罗森又问：“大师，您既然觉得我的流数十分精妙，想必已经做了深入的了解吧？”</p>
奈洛法再点头：“自然。”</p>
“我认为，流数的作用虽然很强，也的确大大拓展了数学的应用领域，但也并非神的智慧。”</p>
“尘世中依旧有许多事情，是流数解决不了的。”</p>
“比如呢？”</p>
“比如生命，比如超凡，比如物质世界最深处的奥妙。”</p>
这话没错，但说话口气实在太大了。</p>
因为对方并不了解超凡，也不了解生命，恐怕也不了解流数。</p>
就像一个站在山脚的人对攀登者说，再怎么爬都没用，反正都上不了天。</p>
就感觉很阿q。</p>
罗森反问：“大师，人一出生就能跑能跳吗？”</p>
“自然不能。”</p>
“流数也才诞生一年多，相比一个婴儿，大师却要求一个婴儿能解决一切，是不是太过苛求？”</p>
他承认流数不是万能，世上也没有真正万能的存在，但稍稍研究就下定论，就显得对方肤浅而狂妄了。</p>
突然间，罗森对奈洛法的炼药笔记的期待就下降了一个层次。</p>
因为凭对方的性格，就算在炼药上有些成就，恐怕也厉害不到哪里去。</p>
奈洛法作为一个大法师，感知自然十分敏锐。</p>
他马上就察觉到了罗森情绪的微妙变化，眸光微微一闪，嘴角微翘，显出一丝笑意。</p>
“罗森法师，你是看不上我了？”</p>
既然被看出来了，罗森也就不隐瞒。</p>
“大师智慧卓绝，轻易学习就能达到凡人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水平，但一旦遇到真正的难题，不思寻觅突破方法，反而立即退缩，甚至逃避，就让我感到十分遗憾。”</p>
“大师放弃炼药，大概也是因为有难题未解吧？”</p>
奈洛法眼睛微微一亮。</p>
“唔~~你少年时就能达到这样的成就，人人都说你智慧近神，我先前还不信，现在一看，的确有几分厉害，竟一眼就看出了我最大的性格缺点。”</p>
说话间，奈洛法的手终于从琴键上挪开，凝目看着罗森。</p>
“但这世上有无数人嫉妒我的天赋，却没人敢真正藐视我。而我也想看看，你这个少年法师，到底有多厉害。”</p>
说到这，他高声道：“阿莱~把我的宝石审判棋拿来。”</p>
然后看罗森。</p>
“我8岁开始学审判棋，13岁就击败了皇都最强的审判棋大师费罗曼，17岁在梦中与圣灵下棋，连下三天三夜，不分胜负。”</p>
“你若是能用审判棋战胜我，我就把炼药笔记免费给你。若是不能，那我们之后的人生轨迹就再无交集。”</p>
罗森一听就想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p>
“可以。”</p>
很快，棋盘摆好。</p>
奈洛法伸手邀请：“你是客，你先。”</p>
罗森却摇头：“我下审判棋，从不先手。”</p>
“为何？”</p>
“因为若我先手，对手必败。”</p>
超算已经将这旗彻底算明白了，先手有大优势，只要按着算好的路走，无论对方怎么应对，最差最差，也能一千六百三十七步后走到和棋。</p>
而哪怕是对方先手，只要对方下错一步，那也是必败的局面。</p>
而当罗森说这句话时，语气淡然，就好像说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p>
奈洛法眉头就一皱：“人人都说我狂妄，我看你比我狂妄一百倍！”</p>
罗森端正坐在棋盘之前，垂目棋盘，面容沉静如水。</p>
“言行不一，是狂妄。言行一致，是清醒。我是清醒还是狂妄，下一盘棋，就能一清二楚了。”</p>
奈洛法执意道：“你是客，你先！”</p>
既然这样，罗森就点头，先手动子：“沼泽巫女。”</p>
奈洛法立即回一手：“圣光照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