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归来，徐志穹在衙门点过卯，正准备回家睡觉，忽见屈金山走了过来：“志穹，去明灯轩。”</p>
屈金山来了，这是有大事。</p>
徐志穹进了明灯轩，看见武千户正在百~万\小!说，看得面红耳赤。</p>
这是看什么书呢？</p>
徐志穹凑近看了一眼，吓了一哆嗦。</p>
他正在看春画！</p>
很热烈的春画！</p>
之前说武栩爱看春画，是为了借杨武之口，骗韩笛的，没想到武栩真有这样的嗜好。</p>
“你站这么近作甚？”武栩抬头道，“这是大师画作，你个俗人能看出个甚来？要看，拿这本书看去吧！”</p>
武栩把《化蛊卷》交给了徐志穹，徐志穹愣了片刻：“千户，我不懂阴阳术，也不懂蛊术，这书给了我也没用，应该给屈灯守。”</p>
“你以为我不想给？屈金山那个老顽固不肯看，他说太卜写的东西一律不看，里面指不定藏着什么暗手！一本书而已，能有什么暗手？</p>
不过看不看倒也无妨，真遇到蛊术，太卜这些手段未必有用，终究免不了一场血战。”</p>
徐志穹收下了《化蛊卷》，眼睛还盯着武栩手里的春画。</p>
武栩皱眉道：“还看甚来？”</p>
徐志穹抽抽鼻子：“这画，画的真好看，千户，借我也看看呗！”</p>
“借你？那怎么能行？你知道这一本画册要多少钱么？”</p>
“什么了不起，”徐志穹嗤笑一声，“我花一吊钱，能买十几本。”</p>
武栩啐一口道：“你那种市井俗物也拿得出手么？你去问问大师李沙白是什么人？你去问问肖松庭，李沙白的一本画册要多少钱？”</p>
肖松庭！</p>
这画是肖松庭送给武栩的！</p>
徐志穹扯了个谎骗杨武，杨武告诉给了韩笛，韩笛又把这消息告诉给了谁？</p>
有谁能支使的动堂堂绿灯郎？</p>
选项有很多，有可能是余杉，有可能是钟参，有可能是比钟参还大的人物。</p>
但这些人可以一一排除掉，他们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在武栩身边插个暗子。</p>
排除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梁玉明。</p>
梁玉明是最关心武栩动向的人。</p>
肖松庭是梁玉明的人，这厮是个内鬼。</p>
难怪武栩从来不让肖松庭参与重要行动，他早就看穿了肖松庭的身份。</p>
可既然知道他是内鬼，为什么不杀了他？</p>
武栩的动机应该和我一样，既不想惊动了梁玉明，还想借这个内鬼搞点事情。</p>
徐志穹拿着《化蛊卷》，刚要离开明灯轩，武栩又吩咐一句：“去趟刑部，替我送一封书信，刑部之前抓了几个人牙子，杀也不杀，放又不想放，耗了这么久，现在没去处了，想把事情甩给我，</p>
你把信给他们，跟他们说我愿意收下，但我没地方存着，见一个杀一个，他们要是跟你啰嗦，你扭头就走，告诉他们，我没心情跟他们磨牙，更没心情陪他们和稀泥。”</p>
徐志穹得令，拿上书信，出门正想问刑部衙门在哪，忽见杨武走了过来。</p>
“志穹，你这是要去哪呀？”</p>
好小子，你是真上心，在这等着我，你这是想要监视我！</p>
韩师妹给了你什么好处？少说也得让你亲一下吧？</p>
别高估了杨武，恐怕连手都没摸着。</p>
徐志穹觉得跟杨武说一半实话：“我去刑部，帮千户送一封信。”</p>
“送什么信啊？”</p>
“刑部抓了几个人牙子，关在大牢里，案子也不归他们管了，留着也没用，千户想把那几个人牙子要过来。”徐志穹故意把话说反了，说成武栩主动要人牙子，这样会给梁玉明造成错觉，以为武栩陷入了消极之中。</p>
杨武笑道：“千户这是想邀功么？”</p>
“邀什么功，就是为了交差。”</p>
杨武道：“我家离刑部不远，我随你一起去吧。”</p>
徐志穹心下慨叹，正经事情要能这么用心该多好！</p>
梁玉明带着徐志穹到了刑部，刑部衙门的构造和其他官署有很大区别，整体上倒和掌灯衙门相似，有公堂、有大牢。</p>
徐志穹把书信交给了一名差役，不多时，差役回信：“徐灯郎、杨灯郎，张循德张主事让你们进去回话。”</p>
张循德，张主事……</p>
刑部有几个张主事？</p>
该不会是那条大黑狗的主人吧？</p>
徐志穹和杨武跟着差役去了偏厅，张循德也不抬，看着书信，半响不说话。</p>
杨武低声对徐志穹道：“主事大人怎么不说话？”</p>
徐志穹道：“许是看信看入神了。”</p>
是真看入神了吗？</p>
当然不是。</p>
这是刑部两大绝技——耳聋、眼瞎。</p>
耳聋和眼瞎不是指残疾，是看到了假装没看见，听见了假装没听见，说起来容易，但想做到一定境界，还真有不小难度。</p>
不管是原告、被告、首告、苦主，只要来刑部办事，先在下边站着，不管你占不占理，就当做没看到你，先磨磨你的锐气。</p>
张循德要让徐志穹和杨武学学规矩，不是针对他们两人，而是针对掌灯衙门。</p>
当初张循德的一个外室，就是那个养大黑狗的张夫人，被两个家仆当街打死了，青灯郎董庆山将两个凶手当场击毙，这件事情理应到此为止。张循德虽然是受害一方，可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外边的女人，损失不算太大。</p>
可董庆山觉得吕三身份可疑，把两人的尸体和两个婢女带回了掌灯衙门，严加审问，虽然没审出什么结果，但这件事对张循德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本来他有望升为从六品，此事过后，升迁的消息石沉大海。</p>
自此，张循德对掌灯衙门异常厌恶，今天见了徐志穹，必须得给他个教训。</p>
徐志穹等了许久，只听到张循德叹了口气道：“难啊！”</p>
这句“难啊”，学问大了。</p>
刚才不说话，差不多能沉默了几分钟。</p>
加上这一声“难啊”，接下来可以沉默半个时辰。</p>
如果有人求他办事，这声“难啊”，能直接击溃对方心理防线。</p>
杨武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了：“志穹，这，这可怎么办？要不咱回去再跟千户说说吧……”</p>
杨武话没说完，徐志穹抱拳施礼，对张循德道：“告辞。”</p>
张主事刚开始装逼，徐志穹就要走？</p>
张循德大怒：“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p>
徐志穹道：“回衙门给千户回信，张主事说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