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有两下子。但归根到底,一切都是托你武器的能力。说是武器,应该属于祭器吧?算了,这不重要。我有些好奇,若放下那紫铜环首刀,你又能如何招架?”</p>
话音刚落,朽月君便抬起手来。他的拳头紧握,不知手里攥了什么东西。很快,他将手靠到嘴边,猛然张开。在那一刻,原本被零散的火苗照得通红的室内,突然泛起一阵冷光。一团美丽的蓝莲花在他的掌心绽放。与此同时,寒觞的脸上露出某种厌恶的神色。</p>
“哈哈哈哈,真应该找个镜子让你们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但很遗憾,这般风景只有我一人欣赏得到,也只有我一人欣赏得来了。”</p>
朽月君微微张口,吐出一道炽热的猩红火焰。细细的一缕火焰在碰触到平行于面前的蓝色光莲时,如染剂一般侵蚀了它的整体。温暖的流光在冰冷的轮廓中翻滚、碰撞,又从另一侧破瓣而出。梦幻的紫藤色倾斜而下,比起火焰,更如涓流,或裹挟着花瓣的春风。但这流动的气势丝毫不减,仍带着强烈的杀意迎面袭来。忱星不为所动,敏捷地抬刀抵挡。</p>
可这一次,她似乎真的碰上麻烦。</p>
刀尚未浮现异状,她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她立刻伸出另一手抵在刀背上,试图化解这股诡谲的妖力。灼红的地狱火与郁蓝的不知火彼此吞噬,彼此交融,又以一种不容反抗的涌潮般的气势,“温柔”地席卷而来。那紫色的火焰给人一种古怪的凝滞感,直到它碰触到刀身。与先前不同,火焰既没有被抵挡,也没有被切割,而是实打实地撞在刀刃上。</p>
而后,纯铜打造的祭器开始缓慢地融化。</p>
“忱星!”寒觞大喊道,“快躲开,你会死的!”</p>
但她一动不动。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当真无法行动。紫铜环首刀完全扭曲、变形,稀稀拉拉地流落到地面,发出滋滋的响声,对砖块造成侵蚀。失去了氧化的薄膜,高纯度的铜液像黄金一样闪耀。只是这等壮丽的一幕,传递出的是令人绝望的信息。</p>
环首刀无法吸收这种怪火的力量。它被摧毁了,而它的主人就这样暴露在火焰下。谁都不曾见过的这种紫藤色火焰,真如藤蔓一般缠绕到忱星的身上,安静而剧烈地燃烧着。比火更凶恶,比雷更沉寂;比水更柔韧,比冰更凛冽。它甚至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芬芳,让人怀疑自己的嗅觉莫不是在浓烟中出现错乱了。它真的还算作是火焰吗?而不是活着的什么?</p>
紫色的火焰遍布忱星的全身,无休止地纠缠着她。可就在谢辙他们感到绝望之前,几人都敏锐地察觉到,其实她……好像并未受到焚烧的影响。她的衣物,她的头发,她的皮肤,全部都完好无损。</p>
甚至,她身上的火势正缓慢地衰弱。</p>
朽月君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他早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火焰的供给也早已中断。可是从他手中的蓝紫莲花中,仍有法力被源源不断地汲取。失去环首刀的忱星依旧在大量摄入火焰的能量——用她自身。</p>
从她胸口的织物处,有什么东西渗透而出。还有她的发丝、口边、眼角,都有晶莹剔透的东西慢慢地流淌。挂在眼角的部分,像是绚烂而剔透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溢出,即便她面无表情。这一幕显得有些骇人,但朽月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些流体是液态的,还是固态的?这真难判断。就连它们的颜色也无法确定。不同时刻与不同角度,颜色亦变幻莫测,但都是一种介于冷暖间切换的浅色,并不影响它本身的晶莹。</p>
那些东西穿透她的皮肤,在她仍维继着持剑状态的手中重新聚拢。很快,一柄纤细的、扭曲的、斑斓而透明的刺剑凝结起来。就连剑柄剑锷,也是同质的琉璃。那看上去实在是足够纤弱的剑,或者说根本不该被称之为剑,而是针刺之流的东西。可若说是针刺,细看它又有着无数不规则的圆滑断面,就像是一团透明的面被随意地拧巴,又晒干了水分一样怪异。</p>
可那活跃的紫色流光,与雀跃的火浪,都在告诉每一个人它绝非看起来那样简单。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p>
“……原来如此。你真是骗过了所有人。”</p>
就连吸收力量的环首刀也只是个幌子。真正做到这一切的,是她那颗无瑕无暇的心脏。它永远以自己的方式寂静地搏动。这柄小巧的、怪异的剑,在忱星的掌心里与她的脉搏同调。</p>
一呼一吸之间,都能听到它一刻也不停歇的低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