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拱手绕了一圈，好容易才从包围圈里挤了出来，离开了德庆殿之后，沈毅快步追上正准备去户部清账的赵昌平。</p>

“师伯。”</p>

赵相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快便挤出来了。”</p>

他笑着打趣道：“还是年轻人体力好，当初老夫升任中书的时候，被他们这些人围在中间，全然挤不出来，差点憋死在里头。”</p>

沈毅跟着笑了笑：“难得听见师伯说笑。”</p>

“老夫没有说笑。”</p>

赵相公先是下意识你板起了脸，随即又露出笑容：“不过今天，也的确开心，后辈之中有子恒这般的人物，甚慰人心，甚慰人心啊。”</p>

沈毅跟赵相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开口道：“师伯，那个郑詹，您认识么？”</p>

赵昌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毅，神色古怪：“不是子恒安排的？”</p>

“我刚回建康没多久。”</p>

沈毅摇头道：“邸报司又不在我手上，我哪里知道那田光祖的旧事？就算是派人去查，也需要时间不是？”</p>

“这就奇了。”</p>

赵相公微微摇头道：“也与老夫没有关系。”</p>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子恒你这些年平南扫北，在朝野民间，名声极大，建康大街小巷的说书茶馆，大多都说过你的故事，在朝廷里有几个拥趸，也不出奇。”</p>

“或许，就是单纯看不过眼，出来说几句公道话。”</p>

沈毅轻轻点头。</p>

“或许是吧，多谢师伯。”</p>

如果这位郑御史，是沈老爷的“粉丝”，恰巧在御史台里听过自家上司的一些传闻，在朝廷里因为一时义愤，出言相助，逻辑上…</p>

倒也说的过去。</p>

当然了，具体，沈毅还是要派人去查一查，问一问的。</p>

见沈毅发呆，赵相公开口道：“子恒，老夫要去户部清账，你现在去哪里？”</p>

沈毅想了想，开口道：“趁着天还没黑，我去一趟鸡笼山，跟恩师说说话。”</p>

赵相公点头，笑着说道：“你去罢。”</p>

“过年的时候，记得把济中带上，到师伯家里来。”</p>

沈毅应了一声。</p>

他没有衙门，也不用上班，离开了皇城之后，直接坐车到了鸡笼山山脚下，然后下车徒步上了鸡笼山。</p>

鸡笼山山麓，一座书院已经建成，还没有靠近，就依稀可以听见其中的读书声，可见其中的学生已经不少了。</p>

沈毅走进这座书院之后，很快被人带到了陆安世的书房里，书房之中，只有这师徒翁婿二人。</p>

沈毅给陆夫子倒了杯茶，笑着说道：“那天回来的时候太着忙，没有来得及跟恩师多说话。”</p>

“今天过来，有一件事，要跟恩师禀报。”</p>

沈毅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开口道：“兖州知府常建德贪赃枉法，是学生授意查办的，其人…”</p>

陆夫子接过茶水，抬头看向沈毅，笑着说道：“既然犯了国法，你自然该办他，跟为师说什么？”</p>

沈毅默然</p>

道：“毕竟是您的学生。”</p>

“为师的学生门人太多了，要是人人都需要你照拂，你也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p>

陆安世拉着沈毅坐下，语重心长。</p>

“子恒啊。”</p>

沈毅低头：“学生在。”</p>

“在外人眼里，甚至是在你跟易安这一代人眼里，朝廷里是有一个甘泉派在的。”</p>

“但是在为师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甘泉派。”</p>

陆夫子笑着说道：“为师当年，若是有拉帮结派，争权逐利的心思，又哪里会弃官不做，回江都当了个教书先生。”</p>

沈毅一怔，问道：“那师伯那里…”</p>

“昌平兄本人，大约也是没有这个心思的。”</p>

“不过他官位太高，被人架住了。”</p>

陆夫子起身，走到沈毅身后，摸了摸沈老爷的脑袋。</p>

“子恒，你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是。”</p>

“不必顾忌什么书院不书院。”</p>

“他们那些个蝇营狗苟的人，也代表不了咱们书院。”</p>

陆夫子看着沈毅，目光里满是骄傲。</p>

“退一万步说，即便那些人能代表咱们书院。”</p>

“相比较子恒你做的事情来说，不管是书院的关系，还是其他一些劳什子关系。都…”</p>

“微不足道。”</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