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边的人很快就结束了, 时音听见有人出去, 自己又过了一会儿才出去。
但运气实在不算好,在洗手间门口一头撞上一个男人,对方无声的靠在墙上,时音走神没注意就直接撞上了。
“不好意思”时音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再抬头看他, 对方嘴里叼着烟, 带着奇异的笑但眼神锋利,时音有种自己瞬间被看穿的感觉, 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男人一直没开口, 气氛凝固住,有些尴尬。
直到女士洗手间内又出来一人, 时音听见她脚步一顿,她微微回头, 一愣,竟然是何盈杉。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她, 气氛又变得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 尴尬中又透露出些原来如此。
但显然, 何盈杉误会了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略朝她一点头,显示主权般, 拔高了音量“郁总,走吧。”
郁总
时音瞬间明白过来这两人就是刚才隔壁隔间里的
时音从对面的全身镜子里看见了表情扭曲的自己,这冲击力着实不小了。
郁总扫她一眼, 灭了烟,由着何盈杉挽上他的手臂,似笑非笑的转身,时音听见他问“认识”
何盈杉嗲嗲的,“一个学校的同学而已,讨厌,你有我还不够么。别说这些啦,吴导他们还等着呢”
时音“”
她心情复杂的和贺琬她们汇合,回酒店的路上一路无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罗冉掰着指头算剩下的拍摄时间,贺琬闷闷不乐了半晌,突然又变脸,一拍大腿“管他的我就是要追他”
时音侧眼,动了动嘴唇还是啥都没说。
贺琬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对爱情的憧憬,又喊了一番追爱的口号,另俩人都有心事,“嗯,对,你说得有道理”的敷衍她。
她捅了捅时音的腰,“嘿,想什么呢你我刚才说什么你听清楚了吗,就知道我说得对。”
“啊”时音闭眼摊到椅背上,“你说什么”
“啧啧,你想什么这么专注,平时不都一心二用的人么。”贺琬撑在她脸颊边,仔细打量她表情。
时音拧着眉挣扎了会儿,突然睁眼,“我刚在洗手间遇见个熟人”
“s市还能有熟人谁啊,我哥”
“不是老板,是b大一个女生,我不确定你有没有印象,也面试过训练生,叫何盈杉。”
贺琬耿直地摇头,“没印象,除了长成你这样的能让我念念不忘,其他的都是看过就忘。”
她一边说一边上手揪她的脸,感叹“皮肤怎么能这么好呢”
时音转头看她,“我刚在女厕所,她和另一个男的进了我隔壁隔间。”
贺琬一句“卧槽,刺激”,手上一时没把握好力度,时音的脸微微红了一块。
贺琬赶紧缩回手,吐了吐舌头,“对不起”
时音不在意的揉揉脸,接着八卦,“我听见她叫男人郁总。”
贺琬本来只是当八卦一样,听得兴趣盎然地,听到郁字才敛了神色,“郁郁川吗”
时音摇头,只道没听见她喊对方名字,只有一个郁字。
贺琬敲敲膝盖,“你这同学签公司了吗”
“听说刚签不久,好像是叫光影娱乐。”
贺琬啪一下停住动作,“光影娱乐老板就是郁川。”也算是她哥的老对头了。
时音挑眉,不得不承认,何盈杉确实有几分手段,居然能直接搭上娱乐公司大老板的线。
贺琬莫名地问“你和这人关系怎么样”
“”时音很实诚,摇头,“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第一学年的几次交锋,何盈杉也没从她们一宿舍的人手里占到过便宜,整个学校都知道时音四个和她不和。
贺琬接下去的话才让时音明白她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据我所知,郁川是已婚人士。”
“”时音是惊了,“已婚”
贺琬直视她,不带一点犹豫,点头。
像他们这种家族,即使是生意上的对手,但各家族相互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扯都扯不清,面上的和平是始终都要保持的,人情往来自然少不了。
虽然郁川对外没有宣布结婚,但b市这个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他已婚,更何况,女方本身也是圈子里的豪门千金,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时音咽了咽口水,“那”何盈杉可就是小三了
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否清楚郁川的婚配情况。
贺琬撇撇嘴,骨子里那股清高流露出些许,语气尽是厌恶,“郁川玩归玩儿,但他从来不会干欺骗无知少女的事,可以说是渣得明明白白,这种情况,百分百是你情我愿,三也算当得明明白白。你没事儿离她远点,免得惹自己一身腥。”
“有事儿更得离远点,免得溅自己一身血。”贺琬叮嘱时音。
时音这点上的想法完全和她高度统一。
可得远着点
时音回到酒店时,因为何盈杉的事,睡意全无,和施佳透了个底。
施佳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才轻笑了一声,带些自嘲带些自责,“这确实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你远着她点,我怕她以后翻车出事想拉个垫背的,不要脸不要皮的来扒拉你。”
再没人比施佳更清楚何盈杉的底细了。
什么出身小豪门,富养出来的小姐全是骗人的鬼话,不过是不择手段,脚踩着一个又一个蠢货往上爬,吸人血肉来给养自己的美女蛇罢了。
施佳想,总有一天,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那身美人皮给扒下来,让她那些肮脏的手段暴露在人前,让她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碰见何盈杉这个小插曲因为越来越忙的拍摄任务,被时音忘到了脑后。
s市已经连续十五天的高温天气,让拍摄又提高了一些难度。例如一场戏还没拍完,妆就花了,身体素质差点的女演员中暑头晕,不得不暂停休息,诸如此类。
段元洲演的男二号为了表达从校园走上社会后的变化,这段时间一直戴着假发在拍摄,几天一捂,头上竟然开始长痱子。
这事儿承包了剧组一周的笑点,特别是贺琬,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爱看见段元洲。
段元洲也是个金刚钻做的心,明明知道贺琬会开启嘲讽模式,疯狂diss他,导演一喊咔,他就往贺琬和时音跟前凑。
时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个抖。
还有牧岩,段元洲一凑过来,他状似无意实际目标明确,也悠哉悠哉地晃过来凑一堆儿。
于是时音私下和贺琬就这事儿讨论了七八次,最终,两人得出结论牧岩真是喜欢段元洲喜欢得不得了,一点都见不得他和她们相处。
啧,看不出来,牧岩外面这么温和一人,还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
牧岩只知道时音和贺琬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但又似乎没有看出他喜欢时音的样子,每天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又是个艳阳日,明晃晃的阳光看得人眼睛疼,能烫熟鸡蛋的地上升起来的热气让你从脚底烫到小腿,还有路边叫个不停的知了,室外戏的时候,你一动不动坐在那儿,过不了十分钟,汗水就跟着额角往下滑。
段元洲结束,呼啦啦的跑过来躲进遮阳伞底下,狂拍牧岩“诶你那芭蕉扇呢借我使使,这电风扇吹的都是热风我头都要热炸了”
牧岩举着自己的小风扇,听不懂他的话,“啥芭蕉扇我哪儿来那玩意儿。”
段元洲热得跳脚,一手牵着自己汗湿了贴在自己身上的衬衣吹风扇将就,一边比划,“就那个,这么大的诸葛亮用的那种芭蕉扇啊”
“”牧岩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知道诸葛亮用的是芭蕉扇。
时音莫名听懂了段元洲的话,从贺琬背后拿出来一把大扇子给他,“你说的是这个吧”
“对对对就是它”段元洲眼里带光,这玩意儿扇风可凉快了,一把就薅过来塞给小助理,“快帮我扇扇,你吹着这电风扇帮我扇。”
时音心想,你还挺贴心。
“这叫蒲扇,不是芭蕉扇,诸葛亮用的也不是芭蕉扇,我真的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段家的崽了。”
贺琬最是惬意,她一挂名编剧,不用演戏,每天带张折叠椅,带点冰镇果盘,往阴凉下一趟,看他们拍戏跟看热闹一样,当下听了段元洲的话职业病就犯了,忍不住纠正他。
段元洲朝她傻乐“是,小阿姨说得对,是我读书少。”
说完转头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就你读书多就你懂得多我乐意叫啥就叫啥。”
贺琬“”好好的一傻子,咋还精分了呢
他们这边打打闹闹,气氛还算和谐。
另一处突然喧哗起来,稍后罗冉就颠颠的跑过来了,气都喘不匀,“音音,佳姐佳姐”
她半天说不清楚,时音给她吓得半死,“佳姐咋了出事儿了”
罗冉撑着膝盖,摇头,“没、没有佳姐来探班来了”
时音跳起来,“真的”
虽然嘴上还在问是不是真的,但身体倒是挺诚实地丢开剧本就往喧哗处跑,罗冉还有一句“还带了一票水军”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不到她人了。
施佳在家不是被抓去学管理,就是被扔去矿山体验生活,待了一个月实在待不住,想起自己还肩负着时音后援会会长的重任,于是带着自己的一大票水军,给正主儿送温暖来了。
施佳不愧是家里有矿要继承的人,瞧瞧人家那组织力和行动力。
时音一过去,一票水军一点不吵不闹,极有秩序,该拉横幅拉横幅,该喊口号喊口号,该送礼物的排队过来送。
时音就没见过这种比银行排队还要有秩序的追星现场。
走完了流程,施佳当场发钱,一挥手,“好了,你们任务完成,可以回家了。”
水军们各自散去,还说“老板,下次还有这样的任务记得找我们啊,我们是专业的,懂规矩好管理嘞”
施佳比了个“ok”的手势才把他们送走。
时音“”
有种金主来捧场的错觉
他们散了,众人看来的人是时音朋友,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剧组又恢复往日正常的气氛,该热摊在折叠椅上的依旧摊在椅子上。
段元洲举着他的大蒲扇走过来打招呼,“哟,美女你好,还记得我吗”
施佳皱眉撇嘴耸鼻子,真是很嫌弃他,“记得,你是那个试图在我请客的时候帮我买单,被我一撩袖子吓走了的。”
这下轮到段元洲语塞,本来就是客气一下来着,他只知道对方是时音室友,实实在在忘了这一遭,要还记得,打死他也不能傻到问出这种问题来
段元洲一脸讪讪,大蒲扇摇得都没那么欢了。施佳跟着时音和贺琬打招呼,又看见眼熟的牧岩,哎哟一声,“牧大学霸,这天气你裹成这样不热啊”
牧岩“”
“你猜。”
他离当场去世只差一把遮阳伞,谁要是给他把遮阳伞撤了,他就敢当场中暑给他们瞧瞧
施佳看他们都无精打采的,特别是时音脸上肉都没了,心疼得直叫唤,一边儿要给他们点外卖,一边嘀咕,“剧组怎么穷成这样了,好不容易给你养起来的肉,一个月就给瘦没了。”
她拉过罗冉,“我觉得咱音音差个助理,我正好适合,所以从今天起我就在这儿陪你们拍戏了。”
罗冉拿不定主意,去看时音,施佳又把她脸转回来,“你看她也没用,她也得听我的,给你送个免费劳动力还不要,你傻啊住宿我都自己解决了,我吃不惯剧组的盒饭肯定就得带着你们加餐,这么赚的生意,一句话做还是不做”
罗冉试探着问“不做是不是显得我很傻”
“你觉得呢”
罗冉一拍手,“好你当音音助理”
时音补充了一句“临时的。”
施佳就这么草率地给自己找了个“兼职”打发时间,有了她,剧组就跟又拉了笔投资一样 ,伙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天天下午还带下午茶的。
离时音近了,施佳当“后援会会长”当得是更加风生水起,时不时就要强迫她营业,拍两张自拍存着,微博上偶尔放两张出来。
贺琬喜欢施佳的性格,施佳也很喜欢贺琬这种有钱又没心机的傻白甜,很快四人就打成一片。
在时音和贺琬的带领下,加上罗冉,四个人每天嘀嘀咕咕,凑在一起吃牧岩和段元洲的瓜。
施佳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有什么瓜好吃的,后来贺琬一顿挤眉弄眼,暧昧的暗示才明白过来她们吃的是哪种瓜。
施佳仔细观察了牧岩和段元洲两天,越发觉得这可能只是个误会,这俩人之间,怎么都看不出来粉红泡泡,只看得出情敌之间的味。
施佳并没有替他们解释这个误会的意思,倒是每次见到时音拉着贺琬八卦的时候都忍不住拍拍她的头,然后感叹一句“宝贝儿啊,你单身呢是真的有原因的。”
时音“”
八月中旬的时候,在s市的拍摄任务开始收尾,几位演员的成长都是肉眼可见的。
最后一天时,没人想到贺执会来探班。
他来得十分低调,普普通通一辆黑色小车,往路边一停,走进剧组,副导演喊了声“老板来了”
整个剧组才如梦初醒般发现他的到来。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最后一场戏生生拖了两小时才拍完。
时音在s市的戏上午就全部结束,贺执来的时候她已经卸了妆,和贺琬,施佳,罗冉三个一起蹲在树荫底下捧着雪糕吃。
像幼儿园小朋友从老师那儿领了零食坐成一排一起吃的样子。
挺喜剧的。
贺执来了,贺琬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又拿脚蹭蹭时音的,示意她们也赶紧起来。
要知道她哥这人吧,明明也算是青年才俊的年纪,但总是肃着脸,最是看重规矩,但你要说他是个老古董吧,也不是,人家好歹也是娱乐圈一流量与实力并存的大咖,会玩着呢。
时音得到暗示,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走近的贺执喊“老板好”
“嗯。”贺执的高冷人设真是永不崩塌,“二叔让你回家看看。”
后面一句是对贺琬说的,时音和施佳还有罗冉跟鹌鹑一样缩在边上,尽量减少存在感。
贺琬不甚在意,“我忙着呢,家里又没别的事儿有什么好看的,忙完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你忙什么”贺执不欲多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拆穿了她。
剧本的改编早就完成了,跟组有专业的编剧,她就一打酱油看热闹的主儿。
贺琬也不敢正面反驳他,“反正就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