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平看王爷这般意外的表情, 本着为自己专业负责的态度, 解释道“一般情况下最容易区分刺绣年代的是色泽, 新绣样往往比较光鲜,而陈旧刺绣色泽会微微发黄,所以有些人会故意把新刺绣用烟薰黄,以此来做旧。这个刺绣放在暗处看, 不明显, 但对着光一照, 有些微的色差。”
荣平指给锦乡侯看,锦乡侯却分辨不出,他妹妹点头道“好像是这样,听说刺绣师傅的眼力都非比寻常,常人分不清的颜色他们都能识别出来。”
荣平点头, 回身拿出一根极细极长的针轻轻一拨,示意给锦乡侯看“上上的刺绣作品用的都是极好的材料,丝线绒线都有很好的弹性,可以保证长久放置而不衰变。若是刻意把新绣品做旧,就会出现粘连。”
这次倒是分明的多了锦乡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绣品上的丝线基本都黏在一起, 有的还软趴趴的塌在布料上起不来。
荣平也有些意外,她坚定而谨慎的做了判断“看来这个古绣不是真古, 而是作旧。”
锦乡侯的拳头都攥紧了,他带着妹妹一阵风似地走人,随后又特意拜访了一个宫廷御用老绣师, 结果师傅非常果断的告诉他“这个刺绣是做旧的,侯爷若是用来收藏,那就是被骗了。”
锦乡侯顿时暴跳如雷“这个陆松烟她是什么用心她骗我是亲手做的,结果是随便找了一副来忽悠我”
再想想自己曾在这假绣像面前行礼念佛号的一幕,锦乡侯顿时脸皮火烫。这人是看我不识货,所以故意等着我的笑话吗
陆府,陆松烟看到头顶上再次下降的好感度进度条,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慌张,反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陆知府已经吓蒙了,他在府中团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收藏的观音像,终于明白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
“你不是要自己绣吗侯爷对我提携之恩重如泰山啊,你绣不出来直接说嘛,乖乖给人家认错道歉人家会原谅你的。你现在拿别的去搪塞你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吗”
陆松烟却摇了摇头“父亲,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侯爷发现这不是我新绣的会怎么样肯定会生气,然后再找我算账,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为他剖白心计了。您想一想,读书人常说的编新不如述古,做新不如叙旧,给太后送礼,不仅要显心意,还要显贵重。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子绣出的作品最多只能算是玩意儿,只有经过年代沉淀,经过时间洗礼的收藏品才有价值,配得上太后的身份和地位。”
她笑眯眯的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台词“等侯爷来找我,我再把这番话告诉他。您想,他原本以为我骗了他,正心急如焚呢,再听我这样一讲,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那会如何会喜出望外啊。”
漂亮的女孩子哪怕捉弄人也会显得很可爱呢。
陆松烟一点都不慌,高风险大回报。这次跌下去的进度条,马上就会成倍飙升。
结果,她没有等来上门问话的侯爷却等到了重病在床的父亲。
陆知府是被活活吓病的,他躺在床上,颤抖着手指着陆松烟,气堵的说不出话来,原来为了在官场中各处打点,花销太大,陆知府早把真的水月观音绣像给卖掉了,家里这一副,是怕她娘看到了生气,所以买来唬人的赝品。
陆松烟顿时傻了眼。
锦乡侯正在府中为着寿礼发愁,
正生气,却有下人来报,说陆松烟姑娘来求见。
锦乡侯一摆手“不见她现在是不是又准备说这是收藏啊但这收藏也是假的她是准备给我按一个欺君的罪名吗”
他妹妹忙劝道“哥哥,为今之计,是赶快另找合适的礼物啊。”
“这太后寿辰眼看就到了,现在另外找,哪里还来得及”
“还有荣家那个店子啊,以我看,陆松烟这个作品不足取,但她的点子倒是一个好点子。我们再去荣家店里看看,说不定刚好有合适的呢我听老板说过,她们平常为了满足客户急需往往会备货,就比如曾经流行牡丹,她们就绣出好多的牡丹样子,再根据客户的需求加上松鹤延年或龙凤呈祥等字样,佛家文化本身就是个很宏大的主题,万一她们有备货呢”
锦乡侯深觉此言有礼,立即快马加鞭赶过去。结果荣平还真没有让他失望,她进到库房去倒腾了片刻,捧出来一副观音绣像来。“您看,这个是用真丝,羚羊绒,金线混合绣成的,恢宏大气又精致秀丽。这是我们压箱底的东西了,原本以为有价无市呢,谁料刚好被爷赶上了。”
陆松烟再没想到锦乡侯是喜出望外了,但他这喜出望外却是荣平给的。
他心花怒放,荣平开什么价,他就给什么价位。荣平喜欢这种出手大方的客人,还送他一个绣着心经的屏风。
等到太后生辰那天,锦乡侯的礼物大出风头。
太后大悦,来来回回绕着看了几次,非常直白的夸赞这绣品就是她受到的最好的礼物。围着欣赏的人,也都凑趣,各种好话有的没的说了一堆。
太后愈发得意,干脆叫宫廷织造来鉴赏,“民间也有高手,也给你们见识见识大家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