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2 / 2)

他们身上带着浓厚的血气和杀意,一看便知是百炼千锤的精兵。

倘若不是叶争流曾经在黑甲营里呆过,她甚至可能将这一行人误认成从地府而来的冥军。

为首的将领一身黑甲,正是沧海城座下首徒向烽。

非要有一双过人的眼力

仔细辨认,才能察觉这银枪的将军身上所穿的连心铠,其实并不是和众人一样的黑甲。

只是层层叠叠的血迹一次次在上面干涸,最终才凝结成那般令人胆寒的浓郁颜色。

男人身披由敌人的鲜血染就的战袍,他的每一寸荣誉和气势,也尽数由对手的性命汇集而成。

只是简单的一声号令,声音甚至没有很大,数千人便迅速地集结成狭窄地势应有的战阵。

他们不卑不亢,像是几千把沉默的、出鞘的刀。

没有一个士兵因为眼前的对手稀少、弱小,就为之放松警惕。

可想而知,当黑甲营遇到数倍于他们的对手时,也一样不会因此不战而怯。

这些黑甲的军士向前压上时,风海城的军队如同一块砸在地上的嫩豆腐一样,轻而易举的破碎了。

黑甲军是刀,而他们的对手都是鱼肉。

刀锋举重若轻地剖开案板上的敌人,就像是杀鸡切菜一样容易。

即使风海城留在城内的暗哨等人多是卡者,然而在这样团结如蚁的士兵面前,普通的卡者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前一个黑甲军倒下,后一个就补上。

卡者的攻击让黑甲军的阵势出现一个缺口,那么随后的士兵立刻便上前占据这个空缺。

除此之外黑甲营还有一个神魔一般强悍的将领。

看着向烽厮杀的模样,叶争流第一次明白,何为传说中的“万人敌”。

一次冲锋,风海城的士兵溃不成军。

两次冲锋,风海城的士兵脱逃无路。

三次冲锋,城主府前的长街上已经无一个活着的敌人。

无论卡者还是士兵,他们或是了无生机地倒在地上,或是在三次重蹄下被踏成了一片血泥。

终于,敌人被斩杀殆尽,手握银枪的将军把枪尖从最后一个敌军胸口抽出。

他抖落枪头上的鲜血,素白的枪缨已经又一次饱浸了鲜红。

解决了所有的敌军以后,向烽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城主府。

不等他下达命令,众人便听得吱呀一声。瓶琅居抵上了一夜的小院,终于为凯旋归来的将军洞开。

向烽提枪下马,带着满身几乎集结成固态的血气走进小院。

叶争流就站在院门口的最前方。

向烽看着叶争流,眉梢眼角之间,隐隐地泄露出一丝意外,除此之外,他的神色中还流露出一道后知后觉的恍然。

难怪城主府明明已经被控制,却又能反败为胜,夺回局面。

原来是她。

这念头只在向烽脑海中短短的一闪,很快又被另一个更为迫切的想法取代。

叶争流,她跟着师父去了鹤鸣山。现在叶争流在此处,那么师父

向烽疾疾朝着叶争流的方向走了两步,目光里迸出一点希望的星火。

叶争流知晓他目光里的含义。

这事其实轮不到她道歉,但她只是非常遗憾。

叶争流沉默地挽起了了自己的袖口,亮出那只缠在腕上,曾经给黄三娘看过的凤凰。

“”

在看到叶争流腕间那只水红色的凤凰令之前,向烽的目光本已经如同早春时分,融化了一半的坚冰。

而下一秒钟,那冰层又迅速地在倒春寒的冷气中重新凝结。

第二次结起的冰,总是比第一次要更坚硬些。

向烽沉默着,像一块血色累累的碑。

从始到终,他都没有说话,一个字也不曾吐露。

可他身上猛然爆开的那种无声的气势,却像是锐利的枪尖刚刚扫过了所有人的头顶,又赫然抵住了每个人的后心。

“”

小院里,几乎所有弟子都以一种感激混合着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大师兄。

有少数好事者,眼神还在他和叶争流之间来回游荡。

在他们看来,师父把城主之位传给了叶师妹,然而大师兄却掌握兵权。这两人之间恐怕必有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有些人已经开始烦恼起来自己究竟要站谁的队为好。

大师兄势大,应该是笑到最后的胜者。

可是叶师妹的权利来得正统,实力也不差,最关键的是,她身边的簇拥很少。

如果在最开始就投奔她,往后若是这把成了,那可是赚翻了千百番啊。

然而下一秒钟,向烽便让他们大跌眼镜。

这些人脑中设想出的那些大戏,一场都没有发生。

只有浴血归来的黑甲将军,朝着叶争流的方向静默了一秒,然后蓦地单膝跪下。

这一跪推金山、倒玉柱,石破天惊之意,甚至不亚于叶争流拔剑斩杀百人之时。

向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

最终,这个锐利如刀的男人对着叶争流,一字一顿,沉声说道“向烽见过城主。”

“”

叶争流低下头去,正对上自己这位大师兄深不见底的一双眼。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解凤惜嘱咐她,要她把凤凰令拿给黄三娘和向烽看。

因为,此时此刻,不要说是叶争流站在这里。

就算凤凰令系在一条狗、一只猫的身上,向烽都会顺解凤惜的意的。

向烽的归来,终于补全了沧海城这次劫难的最后一块拼图。

事情是从邓西国突然发难开始的。

邓西国对沧海城发动的这场战争,号称足有十万大军之众。

其实,很多将领都有在开战之时,虚报自己大军数目的习惯。他们以此诈吓对手,借以达到心理战术上的胜利。

但向烽经过昨天夜里的数场战斗,心里已经估算出对方的深浅基本上,邓西国对外放出的这番风声里并无水分,他们确实派出了十万大军直压沧海城边境。

当然,他们的这个算法,是把营里充作炮灰的流民军算上,又将火头兵、运输兵、后勤兵等老弱残兵计入其中。

而邓西国真正派遣来的主力部队差不多在四五万上下。

相比之下,向烽的黑甲营共有军士五万之数,看起来人数单薄。

然而黑甲营中少有老兵、疲兵、弱兵,几乎都是清一色正当岁月的青年壮卒。

而在这五万兵力之中,还包含着向烽五年来亲自带出的三万精兵,这三万人,几乎每一个都是能够以一当数的士才。

邓西国或许在人数上可以取胜。

然而,沧海城却拥有着人和之益。

除此之外,向烽还占据了驻守沧海城的地利之便。

清宁关,由两侧连绵不绝的大山夹着中间一条通路。黑甲营埋伏在山坡之上,天然就对邓西士形成了战术上的优势性打击。

此地易守难攻,想要攻打这里,只能在短兵相接之时,拿无数条人命硬生生地往里填。

邓西国这三日以来,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奇袭,有时则正面出击,和向烽大大小小共计交手了十余回,一直没能在向烽这里占到便宜。

直到昨夜,风海城的军队自黑甲营背后包抄而上。

作为盟友,他们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号称我们反水了,那也太傻了。

风海城来兵所打的名义是“听闻邓西国来兵,特此前来支援同盟”。

这消息通报到向烽面前,向烽沉思片刻,缓缓拒绝。

他拒绝的理由共有两个。

其一便是,向烽已经敏锐地从战争中嗅到了不祥之气。

邓西国此战来得蹊跷。

如果他们只是想趁着解凤惜离开的空隙,从沧海城身上吸口血就算了。

可他们这么锲而不舍地以及其密集的的效率打了三天,分明是不胜不归的意思。

会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他们甘冒如此奇险

其二,临海三城同气连枝,有援军来此很是正常。但为什么只有风海城来了援军距离更近的天海城呢

就算天海城主胆小懦弱,为人吝啬。但他在风海城援军经过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派一小队精兵并入部队做个面子,难道也办不到吗

向烽心里起了警惕,当场调动了一部分黑甲军回防。

事后的复盘证明,这无疑是向烽在整场战斗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一路朝着谁都不想看到的方向突行猛进。

风海城来者眼见计取不成,便直接一声号令,命大军强行压上。

在临海三城之中,风海城养兵最多。此次为了包住向烽这只锋利咯牙的大饺子,他们足足派出四万兵力。

这种从身后包抄的行为,无疑是在断绝向烽的后路。

这一下,风海城将沧海城的部队陷入两面夹击之中不提,同时也极大的抹消了黑甲军的地理优势。

特别是,熟知沧海城内部形式的风海城,还为向烽准备了最后的重重一击。

他们派人在夜里高喊“解凤惜已死,解凤惜已死”

“”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为黑甲军带来了怎样的震动。

那一瞬间,向烽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他如同一只暴怒的脱笼野兽,长枪左突右挑,深深杀入敌阵。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里,向烽一连斩杀风海城士卒共计二百余人。他径直杀至那个领头呐喊的千夫长身前,随即一枪将他的扎在自己的枪杆上。

这举动太迅速、太惊人,刹那之间,风海城那些原本跟着喊的士卒都吓得没有了声音。

向烽将这千夫长高高挑起,又重重地砸回敌军的队伍里。寂静一片的战场上,唯有将军冷彻的声线当空响起。

他厉声喝道“那又如何,本将还在”

下一秒钟,黑甲营的杀声呼喊大到几乎震破天际。

邓西国和风海城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方退下时,另一方便固守攻击。黑甲营被迫陷入车轮战。

如此整整一夜。

仅仅在这一夜里,邓西国便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风海城的将士在比例上摧折的更多,粗点也有将近两万,至少占了他们发兵的一半人数。

至于黑甲营

“我们损失了四千人。”

向烽说这话时,神色沉郁冰冷,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仿佛随时都会提枪杀入敌营,再干掉对面一半人似的。

但无论他如何的不满,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一场仗,在日后被编入教科书,成为极其经典的、以少胜多的传奇案例。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