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带向了另一个杀魂会更感兴趣的方向
“我带着你离开,一是因为争流不适合再呆在那个地方,二是她其实已经在为自己报仇呢。”
杀魂睁圆了眼睛“什么”
“那你肯定误会了。”他以己度流,非常耿直地说道,“如果我在敌人面前躺下,一定是因为我被打趴了,不是因为我在用什么奇怪的偏方报仇。”
裴松泉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指她躺下唉,我的意思是,你感受到贪婪神域里那个额外的神域了吗”
杀魂点头“我知道,叶争流在那儿扣了一个大碗。”
“它并不是一只碗。”
小小地纠正了一句,裴松泉才说道“那是一种可以蚕食贪婪神域、之要叶争流不愿收回,就能让贪婪日夜不安的东西。”
“哦。”杀魂默默地记了下来。
就在裴松泉以为,刚刚的那场战斗已经被一笔带过之际,杀魂忽然朝着他的背影抬起了头。
“对了,你还沉了我的剑。”
“”
“那把剑是叶争流送给我的。”杀魂强调道。
裴松泉摇头一笑,对这个纯粹又执着的年轻人着实没了脾气。
思考片刻,半神将手探进自己的袖子,从中抽出了一根流光溢彩,似剑似羽的锋利之物。
这造型奇异的轻剑在月光下焕发着华美的锋芒,正是叶争流惯用的那根烟凤翎无疑。
“你的剑我不能赔给你了。”裴松泉温和地对杀魂说道,“这把是叶争流的剑,你先替她保管好吗”
杀魂注意到了一件事“你让我和那条鱼都扔掉了自己的剑。但你也拿着叶争流的剑,却没有扔”
裴松泉平静地回答道“那是因为,当剑放在我的手里时,它的作用便不是一把剑。”
“”
杀魂接过烟凤翎,插在自己的腰带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松泉。
裴松泉非常和缓地问道“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人真好。”杀魂直白地说道,“虽然不太一样,但你还是有点像我的父亲和母亲。”
是的,杀魂终于明白,这个男人那头半黑半白的毛色,还有他那股令自己想要多听他说说话的气质,究竟从何而来。
假如把他的银狼父亲,以及黑宝石似的母亲们的毛发各取一半,拼成一体,大概就是这个男人头发的样子吧。
裴松泉“”
父亲就罢了,母亲倒也不必。
裴松泉轻咳一声,再次从容地改变了话题的导向。
“我听争流说过,你是草原上的狼王。你就这样跟着我离开,不会有问题吗”
这一次,杀魂没有看向裴松泉。
他只是定定地、目光一转不转地凝视着怀中叶争流苍白的脸。
“我会守着她,直到她醒来,直到她好起来。”杀魂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之前呼唤我了。那么,在她听到我的回应之前,我半步也不会离开。”
听到杀魂主动提起此事,裴松泉试探地看了看他的面色。
在确定这个年轻人并不避讳以后,半神才温和地提出了一个疑问。
“说起来,我刚刚就十分在意你是怎么确定了争流在那个神域里的位置”
神域这种东西,只会在展开时透露出一些气息,还得是在一定范围内才能体察得到。
裴松泉只知道贪婪神域的大致范围。
半神在收到黑甲营遇袭的消息后便心知不好。他带上赶路的灵器匆匆到此,之后一直在附近焦急地盘亘,像是绕着一个无缝的巨蛋打圈。
还是后来,他恰好遇到了对面同样匆匆来到的杀魂。
从这个年轻人的特征上,裴松泉辨认出这就是送给叶争流明月鸿鹄的那个特殊之人。
在进入贪婪神域之前,裴松泉只短暂地和杀魂说过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是为争流而来的吗贪婪神域就在附近,叶争流应该也在里面。”
第二句是“但,如果没有得到神域主人的允许,我们无法进入”
他的第二句话,随着杀魂的动作戛然而止。
这个披风带尘、踏着星月微光赶来的年轻人,甚至没有朝裴松泉多看一眼。
年轻人拔出长剑,刺向虚空,劈出一声破空的厉响,随即他双手交叉着,似乎在分别握住某种介乎有形与无形的所在。
伴随着一声暴喝,年轻人在当头奔涌而下的腥咸海水里,生生把贪婪神域手撕了一道口子
至今想起这个场景,裴松泉犹然觉得不可思议。
听到他的问题,杀魂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裴松泉根本就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似的。
“你没有听到吗”杀魂嘴唇微抿,嗓子却放得很轻,“叶争流叫我了,她在说”
这一秒钟,杀魂重复的声音,和叶争流的一声梦呓,浑然天成地交叠在一起。
杀魂“她一直在说”
“我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