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坪的清晨,像一枚沾满了露珠的青果,凉凉的,软软的,满是家乡的气息,母亲的味道。
当第一缕阳光招着温暖的手,欢跃过尘封的窗户,微笑着吻向我的脸,我从长长的梦中醒来。
我张开双眸的那一刻,发现他安睡在我的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浓黑若墨的发,长而密的睫毛,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小时候那样。就是这间老屋子,就是这张的床。
我缓缓闭上眼睛。
就好像,这十多年,我们从未离开过魏家坪。
不知是幸福,还是难过,眼泪止不住地从我的眼里缓缓地流下来。
我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双手轻轻握成拳横在胸口,像婴儿睡梦中的姿态。人们说,会用婴儿睡姿的人,都是缺少安全感的,会贪恋更多的安心和温暖。
那是一种我预料不及的亲密仿佛是一个绵密而悲悯的吻,我眼角的泪水被一点点的温热给舔舐掉了。
我尖叫着,那是一种本能的抵抗的姿态,仿佛哀求,我说不、不要凉生
我慌乱地睁开眼睛,发现他醒了,他的脸就在我眼前,不足十厘米的距离,俊美如玉的容颜,令人不安的温热气息。他俯身,专注而无辜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这是我没有想过的吻,就在这一刻发生在我和他之间。
顷刻间,我只感觉心里好像有几百几千只小鹿在乱撞。我避开他的眼神,不知道做何言语。
我竭力平稳了自己的呼吸,脑袋里一片浆糊,尴尬地起身,却依然不知所措,我说,我、我,没想到,我和你这这样这么快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成年男子特有的戏谑和暧昧。这种神情,是我第一次从他的眼里发现,它让我心动却也让我惶惑。
他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指了指端坐在我们中间的冬菇。
冬菇也很无辜地看着我,用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子,冲我“喵呜”地叫了一声,大概是以抗议的口气告诉我,你眼泪的味道差极了
我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晴天来个霹雳,劈死我算完;或者给我个老鼠洞,让我把自己活埋掉,了断此生。
而他依然只是笑,那种笑很温暖,如同春天漫山遍野的山花,不觉间就会铺天盖地。
大概是怕我尴尬,他轻轻揉了揉我的乱发,仿佛安慰一个小孩,然后就下床了。
他洗漱后,给我端来一盆水。
我正在床上扯冬菇的尾巴,咒骂着,臭冬菇让你舔我的眼泪,舔我的脸啊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啊你这臭猫
他冲我笑了笑,在水盆里兑好热水,又将牙刷和口杯递给我。
我尴尬地笑笑,接过杯子。刷牙的时候,我将冬菇夹在小腿中间,不让它动弹,以示惩罚。大约过了三分钟,他从正间里走出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哎。
嗯我含了一口水,回头望着他。
他像是在讨论严谨的学术问题一般,一本正经地问,你希望刚才是我
噗我一口水全喷在他脸上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带牙膏沫的水,很镇定,说,看样子不是。你就别虐冬菇了。一只猫,不容易。
他转身走后,我的心说不出什么滋味。
从小习惯了的依赖,却在此刻突然以我所执念的爱情姿态出现,我竟感到惴惴不安,远多于幸福。
我不知是因何而惴惴,因谁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