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灯光下,他的脸,微微的坚毅的模样,在睡去后,却宛如孩童般无害,只是,偶有眉头皱起,不知是谁入梦,惊了他的心。
半夜时分,他轻轻地呓语着我的名字,姜生。
他的手轻轻地挥向空中,却在扑空时陡然惊醒,突然眼睛睁开,茫然地望着无边的黑夜。我悲伤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稍稍安静了下来。
他轻声说,jeanne,我又梦到她了。
钱伯说过,他最喜欢对jeanne说话,因为她听不懂,所以他不提防,更无惧暴露脆弱。
我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缩回手,眉头微皱,说,jeanne,别对着我流口水了没用的
这煞风景的一幕啊。
此刻的他,恢复了以往高帅富、狂拽炫略讨嫌的自大模样,可我的眼泪却还是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对钱伯说,让我照顾他吧。
钱伯看着我,似乎沉思了一下,说,大少爷肯定不愿意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你知道的,姜小姐。
我说,我怕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钱伯说,我不能为了让你偿还自己的良心债,将他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弃之不顾。
我鼻子一酸,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分担不了他的痛苦,可我想为他做些事情
钱伯看着我,说,如果有一天他康复了呢他习惯了你的存在呢然后,你再次从他的身边离开吗
我没有说话。
第二天,他坐在花园里,雨后的阳光很好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钱伯将我拉到他眼前,说,大少爷,这是我为您新请的女护士,华裔。和jeanne一起照顾你。
程天佑微微皱了皱眉头。
钱伯忙解释说,大少爷放心,她是个哑巴。您的事情也不会被传出去。您放心就好。
他说,钱伯我们最近破产了吗家里是不是变得好穷啊,揭不开锅了
钱伯愣了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说,没、没有啊。
他转脸说,那你为什么给我请一个一个
他招招手,钱伯就将耳朵凑过去,大抵是不愿伤害人心,他小声在钱伯耳边挑眉道,哑巴。
钱伯一副“大王饶命”的尴尬表情,又不好在我面前失掉架子,于是忙解释说,其实,我跟大少爷开了个玩笑,她不是哑巴,呵呵,不是哑巴。
程天佑的脸又一冷,说,你知道我不喜欢能听懂我说话的人在我身边。
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发着脾气,不约束自己的情绪,也毫不掩饰。钱伯说,自从眼盲之后,他就这样,有时候低智得要命,但有时候又突然蹦回原来的性格,各种拽,让钱伯他们都特别无奈。
钱伯呵呵地笑道,大少爷,其实,她是姜小姐。
我一愣,不是说好不告诉他我是姜生的吗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说好的自闭呢怎么还这么欢腾啊
钱伯没看我。
程天佑整个人明显一怔,说,你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