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他直到黎明,根据老医生离去前教我的手法,给他拔掉输液针头,试了试他的体温,终于松了口气。
回头,试试晾在一旁的白衬衫,已经半干。
我替他盖好薄被,遮住他坚实的肩膀,那方任我流泪依靠的地方,最终是她人的依靠。我的眼眶微微一红,别过脸,不再看。
疲惫至极,我就伏在他身边睡着了。
天亮时分,一双温柔的手掠过我的头发,我惺忪着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凉生。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只须一眼,就会让你泪流满面。
他能普渡你流离失所的魂,他是你在这世上所有的慈悲。
他看着我,嘴唇紧抿,眼眸清亮如星辰,闪烁着悲悯的光芒,他缓缓地将一碗水煮面端到桌子上。
他转身,走了过来,抬手,想为我擦去脸上的泪,他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我却躲开了的他手。
他一愣,说,怎么了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良久,我抬头,看着他,说,你是我的哥哥。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妹,突然像情侣一样在一起了,我不习惯,我有负罪感你知道不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同你牵手,怎么同你相处,怎么和你拥抱
他说,你不必知道,我会同你牵手,我会同你相处,我会同你拥抱
我说,别逼我了
他说,你生我的气了因为沈小姐
我转脸,说,不是
他看了看晾在一旁的白衬衫,绕过我,看着睡在床上的程天佑,问道,那就是为了他
我摇头,说,你知道不是的
他看着我,说,既然都不是那好我给你机会将你心里所想统统说出来别像以前那样憋着我不愿意看着你心事满满地同我在一起。
这时,老陈在一旁急了,他说,三少爷您和姜小姐在一起,那沈小姐怎么办
凉生愣在那里。
我的凉生,他愣在了那里。
为了这一句话。
我的凉生我喃喃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姜生你没事吧
一声柔柔关切的呼唤,将我从悲伤中唤醒。
我张开眼,看到是她,仓皇地起身,周围,已经是一片明晃晃的天,宁信在我的床边,漂亮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愣了愣,相见相逢,不过是梦。
慈悲的脸,悲悯的眼,耳边的话,触手的温度,都是梦一场。
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
我的眼角微凉,是一片伤心泪。却原来说不介意,却还是介意。
我悄悄抹了抹眼角,抬头,晾在一旁的白衬衫已经不见了,回头,是空荡荡的床,我问,他呢
她看着我,温柔笑笑,说,他在院子里。颜泽带着人今天一大清早就找了过来,十万火急的模样。噢,刚刚,钱至也来了。
我又愣了
抬眼,望去,院子里,他斜靠在石磨前,脸上是微微憔悴的白,但不改容颜的冷峻坚毅,仿佛昨夜那个烧傻到口无遮拦的贪心小孩,不是他。
昨夜,对于他,仿佛是铅笔字经历了橡皮擦,他已经不记得。温柔的话,痴心的话,是临水月镜中花。
这一刻,唯一真实存在的是他恢复如往常冷漠的脸。
不远处是三五个身穿黑衣的保镖候在一旁,戴着墨镜,西装革履,与这个乡野小院格格不入。
钱至和颜泽在帮他清理手腕上的胶布痕迹。
颜泽笑,嘴巴毫不留情,说,大少爷这的尺度就是大又是湿身,又是胶带的,还有针孔,滴蜡了没
他说,闭嘴。
冷着的脸,冰山一般,
颜泽说,好好好我闭嘴大少爷脱了衬衫也只是用腹肌教她数数而已。
旁边的几个黑衣保镖佯装听不懂,望天。
钱至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看到我的时候,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