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撩开下摆,在秦沧阑面前跪了下来:“父亲,儿子当年的确是逼不得已。您认为儿子是在强词夺理也罢,是在信口开河也好,但儿子接下来说的,绝对没有一句虚言”
“死者为大,儿子本不该非议祖母,可当初的确是祖母将我娘送去庄子上的。我娘本以为生下了我,祖母便会看在我的份儿上,把她一道接回去。谁曾想,祖母竟是连我这个亲孙也不要。”
“下人们惯会拜高踩低,父亲无法想象我们过着什么日子。逃出庄子后,娘带着年幼的我四处奔波,饥寒交迫,弟弟失踪时好歹已经六岁了,我连三岁都没有我在娘胎里养得就不好,出生后体弱多病,记不清多少次,我险些病死”
秦沧阑眸光冰冷,并未因他的话而有所动容。
秦彻苦涩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求得父亲的原谅”
秦沧阑冷声道:“那你是为了什么不论你们母子遭受了何等不公,都与华音和承儿没关系,你们就为了回到秦家,不惜对华音和承儿痛下杀手吗”
“父亲”秦彻满目震惊,“您认为当年嫡母与弟弟的事故,是我们干的”
“难道不是”秦沧阑反问。
秦彻满眼受伤:“父亲,我只比弟弟年长一岁,他出事时六岁,我五岁,当时我们才从庄子里逃出来没两年,自顾不暇,又哪儿的能耐把手伸去千里之外的青州”
秦沧阑讥讽道:“你还知道是青州”
秦彻双目含泪:“父亲,真的不是我们干的我承认,我冒充了弟弟的身份,我是有苦衷的。娘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让我回到父亲身边,娘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她再也不能好好陪我了,她让我拿着玉佩来找父亲哪怕不做她的儿子也好,她不希望我下半生孤苦无依的”
“是,我是存了私心我是撒了谎我是冒充了弟弟可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害任何人我以为弟弟已经去世了我也是前几日在京城看见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人模样像极了父亲我才我才大胆揣测或许弟弟还活在世上”
“父亲你相信我我没陷害过弟弟”
哐啷。
门外有什么重物重重地砸在了门上。
秦沧阑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丝警惕:“什么人”
嘎吱
门开了。
苏陌与苏小小出现在了门口。
苏陌拱手行了个晚辈的礼:“姑祖父。”
秦沧阑的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尤其当看见苏小小时,他的眼神少了一分冰冷。
秦彻意外极了。
苏陌那丫头
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能,进来吗”苏小小歪头问。
秦沧阑沉沉地点了点头。
苏小小一边走,一边望着秦彻的背影道:“咦他是谁呀”
秦彻是不想在两个小辈面前丢人现眼的,他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哪知人还没站稳,苏小小啊的一声惊叫,吓得他步子一踉跄,险些又跪在了地上
“是是是你”
苏小小一手捂住嘴,一手指向秦彻,满眼惊恐。
秦彻一头雾水。
秦沧阑双手背在身后,花白的眉毛一拧:“大丫,怎么了”
苏小小没立刻回答秦沧阑的话。
她直勾勾地看着秦彻,小胖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眼神也越来越惊恐。
她一步一步地后退,肩膀撞倒了秦沧阑的手背。
她蓦地转过身,一脸害怕地扑进秦沧阑怀里,哽咽哭卿卿。
“祖父我害怕”
她小声啜泣,不忘去抽自己帕子。
抽了半天没抽出来。
呃好像忘带了。
她抓起秦沧阑的袖子,为自己擦起了并不存在的眼泪。
苏陌简直没眼看了。
秦沧阑沉浸在孙女儿叫了祖父的巨大惊喜中,整个人轻飘飘的。
直到苏小小呜哇嚎了一嗓子。
秦沧阑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忙轻拍着怀里的小胖孙女,问道:“祖父在呢,别怕和祖父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苏小小抽抽噎噎:“我不敢说”
秦沧阑正色道:“你说,祖父给你做主”
苏小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无比害怕地指向了秦彻:“他”
秦彻一愣。
秦沧阑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欺负你了”
“嗯”苏小小伏嘤嘤嘤,“他让人欺负我爹把我爹堵进巷子还砸了我们的担子我去找爹时爹满身是血呜呜呜”
秦沧阑呼吸一滞:“什么时候的事”
苏小小啜泣道:“就是就是祖父你来送饲料的那天”
秦沧阑给小马驹送饲料,的确是没看到苏承,他当时还挺遗憾,可又不便一直在别人家中逗留,于是先行离开了。
说到赌巷子,秦彻就有印象了。
苏承的确是让几个国公府的下人堵了,也的确是一身鲜血地出来了,可挨揍的不是苏承,是那群不中用的下人好么
下人连他一根汗毛也没碰到,倒是一个个被苏承揍得满地找牙,身上的银子也被搜刮了
秦彻捏紧了拳头,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指着苏小小的鼻子:“你血口喷人那日分明是你们”
苏小小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呜哇祖父他凶我”
秦彻咬牙:“你给我闭嘴”
秦沧阑一记冰冷的眸光打过来:“你才给我闭嘴”
苏小小瑟缩地扑进秦沧阑怀里,继续告黑状:“他那天就是这么凶我爹的他让人打死我爹他说他儿子没在青州打死我和二狗,是他失策了”
秦沧阑的眼底杀气四溢:“什么你们在青州被欺负了”
“我也才知道原来秦云就是他儿子”
苏小小现学现卖,你说你才得知苏承的存在,行啊,我也才得知你。
苏小小接着哭,小胖子肺活量管够:“二狗被他儿子摁在地上,用鞭子狠狠地抽景小侯爷都看见了那时候我和二狗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针对二狗我们又没得罪他们”
“竟有这种事”秦沧阑神色冰冷,他看向一旁的苏陌,“这些,你都知道吗”
苏陌心道,我知道啊,秦云被苏二狗一鞭子打成猪头。
苏陌惭愧地说道:“是苏家回乡祭祖,请了表妹与二狗去做点心,当时还没相认,不知他们身份,没能保护好他们,姑祖父,抱歉。”
苏陌没有撒谎,只是,也没讲出全部的真相。
秦沧阑怒不可遏地看向了秦彻:“你还说你没害过承儿,前几日才看见他你都把手伸到青州去了”
秦彻整个人都懵了。
这么能颠倒黑白的吗这么能无中生有的吗
“父亲,冤枉啊我真的没有云儿与那孩子就是普通的误会云儿也不知他是谁”
苏小小哽咽道:“那他干嘛在镇北侯府见了我也追着我打我都没招惹过他呜哇呜哇”
“竟有此事”秦沧澜再一次看向苏陌。
苏陌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表妹去给祖父治病,云儿确实对表妹喊打喊杀的,还让祖父教训她。”
只不过,最终的结果是秦云被表妹摁在地上摩擦。
苏小小捂住心口,潸然泪下:“我好委屈我好害怕我好难过”
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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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