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探望(1 / 2)

沈清辞原是想撑着身子去见祖母的。

但她这模样到底是让秋娘和春芽放心不下,两人说什么也要将她拦了下来,让她多休息这一日。

只一日的光景,偏院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忙忙碌碌,不得消停。

周氏来过,带着嫉妒和愤怒的沈清晚沈清兰来过,给沈清辞裁剪嫁衣的绣娘们来过,李嬷嬷来过。

沈清辞如一具行尸走肉,闭着眼睛由着她们折腾。

在旁人看来,她身子骨本来就差,这次从将军府回来,可能是受了风寒,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所以,对她这病怏怏的样子,倒并不是特别在意。

唯有沈正朗有些担心她的命撑不住,在婚期前就没了,差人来探过几次春芽的口风。

气得春芽又哭了两回。

对于那些不相关的人,沈清辞一点儿都不在意。

她还没从祖母去世的悲恸中走出,所以连应付都懒得去应付。

足足熬了一天。

待到第二天,天色将晚,沈清辞再按耐不住,换了身夜行服,就准备出去。

怕这两天事情多,周氏突然过来找她,她留了秋娘和春芽替她守着。

然后自己忍着一身的疼痛,偷偷的潜入了永安伯府,姜家。

姜家还是那个姜家。

唯一不同的是,往日里的金碧辉煌,已经换成了一片素缟。

今晚一过,这些孝布就得收起来,哪怕家里还有丧事,也得给天家的婚事让路。

换成象征着喜庆的大红。

沈清辞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正堂。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护院都没有不说,在她祖母的灵堂前,甚至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只两口棺木,两盏白烛,零零散散掉在地上的纸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大的那口棺木里,躺着最疼她的祖母。

旁边那口,里面放着她老爹的衣冠。

这些人倒是省事,一下子,两场事情都操办了。

沈清辞心中一片寒凉。

她自屋顶翻身而下,走到一侧柱子前停住。

借着那粗壮的柱子做遮掩,纵然门口突然来了人,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一路跑过来,她早已经有些气息不稳,心口的疼痛加剧,沈清辞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呼吸。

她强忍着泪意,转头看向上面的灵位。

待看见祖母名讳的一刹,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祖母明明答应自己要好好吃药,好好将养身子,等她这边事了,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她们再也不分开了。

可谁曾想

天不遂人愿。

沈清辞心痛如刀绞。

她恨自己,为什么往日里没有多抽出时间来陪陪祖母。

为什么总是肆意妄为,总是闯祸,惹了祖母生气。

现在她懂事了,想要在祖母跟前做个乖巧的丫头。

可是,祖母却不在了。

一想到那两个罪魁祸首,沈清辞心里的恨意就像是泼了油的火苗,瞬间将她点燃。

她恨不得立即去杀了他们

一时间,她的理智几乎都要被这滔天恨意吞噬。

沈清辞下意识放在了缠于腰际的软剑剑柄上,却在下一刻突然感觉身后风声一紧。

有人落在了他身后。

她被恨意蒙蔽了理智,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那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手上。

隔着她的手背,按住了她即将出鞘的软剑。

随着那一缕清冷的幽香钻入鼻息,那人熟悉的声音也自耳畔响起。

“杀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吗”

原本要一记反打的沈清辞蓦地一怔。

盛庭烨冷淡疏离的眼神落在她已经哭红的眼角。

“更何况,你现在杀不了他们。”

“盛庭泾今晚就在前院,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还给姜玉致身边拨了几名高手,你根本近不得身。”

也就是说,她刚刚若是冲动之下就这么杀过去了,无疑是自寻死路。

沈清辞的理智也在这一瞬间回笼。

整个人凉了个彻底。

这时候,不远处有脚步声响。

盛庭烨松开了沈清辞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他说的先回去,当然指的是槐树巷的宅子。

沈清辞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纵然对祖母百般不舍,纵然对那两人有万般恨意。

但眼下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他所言,就算她能直接杀了他们又如何

祖母也回不来了。

而且,她才不要这对狗男女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她要他们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要将他们在乎的东西夺走,让他们受尽苦楚和绝望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沈清辞咬了咬牙,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祖母的灵位,在心里默默的同祖母做了最后的道别,这才随着“林越”一起,赶在有人过来之前翻身上了屋脊,一路回到了槐树巷。

大概都有伤在身的缘故,再加上两人也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得也是极慢。

平日里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今晚竟用了两倍有余。

不知道是不是沈清辞的错觉,她感觉今晚的宅子静悄悄的。

虽然以前这里明面上,里面也就卢奎和一个不能动弹寡言少语的流苏,隐在暗处的护卫都不会发出半点儿声音。

但沈清辞却觉得,今晚格外的安静。

她走进去才知道,卢奎不在。

想必姜老夫人的死对他的打击也大。

之前沈清辞那般郑重的拜托了他帮忙,如今人却不在了。

即使不是因为他,完全怪不到他的身上,但以这人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自责,甚至这段时间自觉没什么脸面对沈清辞的。

屋子里就只有青玉抱臂守在流苏床边。

这两日流苏的气色又好了许多。

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只是听青玉说起,因为卢奎这两日加重了解毒的药量,所以流苏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恰好沈清辞来的这会儿,他才昏睡了过去。

沈清辞看过了流苏,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原是要回去的,可目光不经意的落到屋子一角卢奎屯起来的几坛子酒上。

有那么一瞬,她想一醉方休。

不知道是不是洞悉了沈清辞的想法。

这念头才从沈清辞脑子里滚过,从出了姜家就一路沉默寡言的盛庭烨突然开口道:“可要喝酒”

最近太多的事情压得沈清辞透不过气来。

重重的打击摧得她几乎绝望。

所以,当耳边有人提议“可要喝酒”,她心里最后那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沈清辞心念一动,启唇干脆利落道:“好”

青玉很快从后厨找来了粗瓷碗,分别给沈清辞和盛庭烨倒了一碗。7彡筗彣網

盛庭烨摆了摆手,示意青玉带着人都先退下。

这房前,屋外,除了一个昏睡中的流苏,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盛庭烨举起酒盏,神色冷淡,状似随意道:“一个姜老夫人,值得你伤心成这般模样”

对面的沈清辞不知这是他的关切。

突然听到这话,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的盘问。

她手指勾着粗瓷碗,一脸怅然道:“之前同你说过,我同阿菀的关系很好。”

“所以,约莫是爱屋及乌,姜家老夫人待我也是极好的。”

这一点盛庭烨并不怀疑。

毕竟之前在那张关于秦娇娇的身世调查上,就有写这一条。

姜家同秦家的两位老夫人,对这两人都是极好的。

也难怪她会这么伤心。

他本是出言宽慰。

但从没有安慰过别的人的他,说出口来的话,都像是在审讯。

再想着自己压抑在心头的苦楚,盛庭烨苦笑了一声,抬手将粗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清辞倒不像他。

她捧着粗瓷碗先是浅浅的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