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知敬视这些污秽如无物。
余氏吐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有些慌乱的起身,就要开口,却被孙知敬一个眼神制止
“我来。”
话音才落,之前的引路小厮就躬身请了余氏出去。
余氏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亦不敢在孙知敬面前多做停留,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屋子。
待两人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孙知敬和床榻上浑身颤抖的孙怀安。
有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吹得床边案几上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影摇曳不停。
昏暗的油灯将他投照在床幔上的身影拉得老长,看起来如同鬼魅。
惊恐之后的孙怀安喉头似是止不住的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落针可闻的环境里越发诡异。
“父亲怕我”
孙知敬在床榻对面的太师椅上从容坐下。
嘴上叫着“父亲”,可他的神态和语气却无半点儿对孙怀安的尊敬。
从沈清辞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剩下的半张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只是那笑意也泛着刺骨的冷意,叫人心底生寒。
孙怀安浑身哆嗦的更厉害了。
孙知敬却笑了笑。
他转头扫了一眼浑身抖如筛糠的孙怀安:“我之前便同父亲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父亲若是不肯乖乖吃饭,不肯配合,我只能去找其他兄弟姐妹,虽然知月没了,但还有知言,知礼。”
“哦,对了,在楚国还有一个远嫁的大姐孙知微,这么多人,完全已经够我撑过这些时日了。”
话音才落,孙怀安喉头咯咯一阵闷响,下一瞬一口鲜血自他嘴角涌出。
他竟被气得吐了血。
孙知敬却转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窗外的月色皎皎,清冷的月华透过窗户罩在他半张脸上,看起来高华俊朗,温润如玉。
只是,那温润只是表象。
这时,送余氏出去的小厮回来了。
他躬身走到孙知敬面前,小心翼翼道:“主子,以他这般状况,若再取一次血,可能这次都撑不过去”
孙知敬却淡淡一笑:“无妨。”
藏身在后窗底下的沈清辞还在想着,孙知敬那话什么意思738
他们取孙怀安的血要做什么
还没等沈清辞细想,下一瞬却蓦地看到足以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孙知敬突然摸了摸自己下巴,旋即,一抬手直接从他的脸上又撕下一张脸皮来
之所以说是脸皮而非面具,是因为随着他撕扯的动作,被他撕下来的那张脸皮霎时间鲜血淋漓。
那是一张真的脸皮。
就连他底下的自己的那张脸上,也是沾满了血腥。
而那小厮却是见怪不怪,他双手恭敬的接过孙知敬撕下来的那张脸皮,放到了一旁装着清水的铜盆里,然后将那面具表面一层血迹漂洗干净之后,再拿着那面具转身走到了孙怀安的床前。
此时的孙怀安发出惊恐的咯咯声,整个人也在奋力的往床内缩。
可他现在的状态,甚至连爬都爬不起身,又哪里是身强体壮的小厮的对手。
很快就被那小厮抓住了手腕,然后用一把匕首划破了他的手腕。
在孙怀安手腕上那道口子流出鲜血的同时,小厮直接将那已经漂洗干净干瘪瘪的面具覆了上去。
随着鲜血的涌出,那面具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似得,自发的死死贴在了孙怀安被割裂的口子上。
原本干干瘪瘪的面具吸食了孙怀安的血之后,也逐渐饱满了起来。
而就在那面具贴上孙怀安手腕的一瞬间,他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似承受了极致的痛苦,可被绞了舌头,偏偏又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这一幕,看的沈清辞满脑子里只浮现出四个字人间炼狱。
此前,盛庭烨曾给过她听兰压箱底的面具,那面具是用许多珍贵无比的材料耗费无数心神才制做完成,而且,那也只能遮住大致容貌,戴上面具之后的脸跟原本的面容至少还有六七分相似。
可眼前孙知敬的这个法子,却是完完全全换成了另外一张脸。
而这法子,沈清辞曾听盛庭烨说过。
那时候,她好奇听兰的面具还能不能改进,或者有人能制作出更厉害的,盛庭烨就说过,楚国的东夷族有一种“人面蛊”可以做到。
只是整个过程极其残忍。
那是将人的整张脸皮剥下来,再用那人的精血养成的蛊虫滋养。
为了保证那人皮面具能顺利被剥下且不影响后面的穿戴,必得在那人还活着的情况下剥离。
而且,每隔七天必得用那人或者同那人有血缘关系的嫡系亲属的血来喂养那张面皮上寄生的蛊虫,才能保证那人皮面具的“新鲜”。
这还不算,每一次蛊虫吸食鲜血的过程极其痛苦就如孙怀安现在这般模样。
看到这里,沈清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前这人,哪里是孙知敬。
他分明是剥了孙知敬的脸皮顶替了孙知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