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那段日子，对杜蔚国来说，经历了如同炼狱一样的磨砺，相当于孙猴子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紫金炉里走了那一遭。</p>
几乎没黑没白，无休无止，熬鹰式的讯问，以及更加极端的讯问方式，杜蔚国全都硬生生的挺了过来。</p>
如今，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意志力，精神力，经过了千锤百炼之后，已经堪称是坚若磐石，无懈可击。</p>
杜蔚国补上了最后一个短板，已经强大到非常恐怖的程度了。</p>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天气变得很冷，杜蔚国的身上还穿着单衣，不过能够享受久违的自由，他依然是安步当车，脚步从容。</p>
步行差不多一个小时，路过了国营的华清池浴池。</p>
杜蔚国停下了脚步，先是撩了一下蓬乱油腻的长发，又摸了一下衣服兜，里边装了5块钱。</p>
他之前从港岛返程时候穿的衣服，还有行李，财物统统都已经被没收了。</p>
现在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后来发给他的，钱也是临出来之前，人家好心给他塞的，用以回家用的路费。</p>
是不是饱含人情味？嘿。</p>
杜蔚国略微沉吟了一下，迈步走进了浴池，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剪了头发，刮了胡须，整个人都恢复了往昔的英俊挺拔。</p>
但是曾经的那个阳光的杜蔚国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p>
现在，他的眼神当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深邃如渊，一眼都望不到底。</p>
从华清池走回帽子胡同的四合院，杜蔚国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望着眼前红漆斑驳的广亮大门，杜蔚国心中百感交集。</p>
上次离开的时候，大伙玩到一半的牌局都没有结束，当时还是盛夏7月。</p>
再次回来，都已经是11月中旬的深秋时节了，杜蔚国已经离开了整整4个多月。</p>
物是人非，恍然如梦。</p>
今天是周四，这会是工作时间，四合院的大多数人都去上班了，没什么人，杜蔚国穿过月亮门，慢慢的走到了自家门口。</p>
后院里静悄悄的，四条大狗也不在，也不知道都被整到哪里去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p>
“呵！真特么惨啊！”</p>
摸了摸衣服兜，连家门钥匙都没了，杜蔚国自嘲的笑了一下，直接闪烁回到了家里。</p>
看见陈设毫无变化，干净整洁一如往昔的房间，杜蔚国的眼眶都略微有些发红。</p>
缓缓的坐在椅子上，点了一个烟，长长的吐出烟气，望着院子里已经枯黄的杂草，杜蔚国沉默无语。</p>
此时此刻，四九城城东，一处隐秘的独门独院的三进宅子当中，二进院北屋是个二层楼。</p>
二楼靠东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在通电话：</p>
“是的，罗司，杜蔚国离开之后，期间只去了一趟华清池浴池，剪了头发，刮了胡子。</p>
对，他全程都没有和任何人接触，甚至都没有洗澡，理发的师傅我们已经查过了。</p>
是干了30几年的老师傅，没有问题，嗯，是，他之后步行回家，中途也没有接触任何人，好的，是，我明白了~”</p>
中男人挂断了电话之后，轻轻的推了一下眼镜框，镜片顿时反射出一线犀利的光芒。</p>
略微沉吟之后，他又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内线：</p>
“喂，我是姚玉达，储亚锋，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p>
很快，一个30岁左右，表情略显阴蛰的男人敲门走了进来，语气谦逊：</p>
“姚主任，您找我？”</p>
姚玉达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语气低沉：</p>
“亚锋，杜蔚国那边，你亲自带队，全天24小时，给我钉死他，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吃过什么东西，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p>
“是！保证完成任务。”</p>
这个叫储亚锋的男人毫不迟疑的应允道，不过姚玉达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p>
“储亚锋，你可不要大意，你别看杜蔚国最近一直表现的很温顺，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p>
要知道，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杜阎王，手里攥着过百人命的狠人，切记，不要贴的太近，只能在院外远远的监视，懂吗？”</p>
储亚锋语气略微迟疑：</p>
“领导，如果这样的话，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吃过什么东西这些细节，我们可就无从得知了。”</p>
姚玉达皱了皱眉头，面露愠色，低声训斥道：</p>
“你是猪脑子吗？他平时都住在四合院里，有外人进去，你们还能发现不了？</p>
至于人家两口子之间的对话，你就算听来，又有什么用？外人，重点是外人，懂吗？”</p>
其实姚玉达的命令多少是有点自相矛盾的，这往往就是外行指挥内行的通病。</p>
不过储亚锋的脸色涨红，却也不敢辩驳，低头称是：</p>
“是，姚主任，您教训的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对了，领导，杜蔚国的那些铁杆手下，我们要不要一起~”</p>
姚玉达失去了耐心，眉头紧皱，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p>
“你特么脑子进水了吗？他的那些麾下，不是5处的，就是轧钢厂保卫科的。</p>
铁桶一块，你想怎么弄？不要自作聪明，不要盲目，打草惊蛇！”</p>
“是，是属下思虑不周。”</p>
储亚锋这家伙态度谦逊的低头认错，眼神当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芒。</p>
傍晚，天色渐暗，杨采玉和往常一样，下班之后，强颜欢笑，和李小萌她们告别，婉拒了一起吃晚饭的邀请。</p>
形单影只的回到家，蓦然抬头，发现家里的灯居然亮了，客厅当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p>
杨采玉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眼，猛地拉开房门，看见面容清瘦，黯然销魂的杜蔚国。</p>
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杜蔚国的怀抱，哇的一声就嚎哭出来。</p>
杜蔚国紧紧的抱住杨采玉，无穷无尽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泪水瞬间朦胧了他的视线。</p>
他都无法想象，这几个月的时间，杨采玉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恐怕比他还要煎熬得多。</p>
此时，杨采玉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声音哽咽，语气悲戚，如同杜鹃啼血一般：</p>
“蔚国，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我好想你，你是不是又受伤了？”</p>
杜蔚国被内部审查的事情，属于高度机密，除了胡斐和老郭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p>
甚至就连5处的那些麾下都不知道，就更别说杨采玉了。</p>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掀开杜蔚国的衣服查看，杜蔚国吸了一下鼻子，轻轻的抓出她冰冷的小手。</p>
杨采玉也瘦了好多，下巴尖尖的，非常憔悴，都有点形销骨立的架势了。</p>
杜蔚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宠溺的帮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怜爱的几乎不可自已。</p>
勉强稳住心神，语气尽量平静温和：</p>
“采玉，我没受伤，我保证没骗你，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一点麻烦，被拖住了。</p>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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