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问“长宁,不是你管着情报吗?说句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长宁挂在树上,翻了个白眼,“我把最有可能接任黄昏殿的那几个查了个彻彻底底,就差把他们裤子扒了。连几乎不可能继承黄昏殿的人,我都没放过。可是他们都不是这任黄昏殿主,我能怎么办?”
“说白了,你就是没用。”
长宁撸袖子“好好好,我没用,你们自己去查吧,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来。”
几个人互怼起来,虽然没有再泄露什么东西,却把对方几岁尿裤子,几岁被虫子吓哭的事,都扒拉出来了。
长夜渐渐过去,青山边缘浮现一层浅白,黎明将至。
朝阳先生伸了个懒腰,呵斥“行了,别吵了!我们该离开了。”
虽然他平时没什么威严,没几个人怕他,可是这句呵斥一出,原本吵的不可开交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回离芳水镜?”谭霈靠着谭仲祁的肩膀闭目养神,这会儿睁开了眸子,打着哈欠问道。
“当然不是。”朝阳先生摇了摇头,拍着胸脯保证,“你跟着我就是,你爷爷的事,包在我身上。”
于谭霈来说,离了谭家,去哪里都一样,并无区别,所以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打理自己,打算离开。
谭霈便问“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吗?”
“当然不,他们只是来支援的,自己那边也脱不开身。”朝阳先生解释,“既然我们这边没事了,自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毕竟人多了碍事,不好藏起来。”
“走吧。”
音落,朝阳先生率先沿着溪岸而行。
谭霈踏出一两步后,见掌事没跟上来,便回头招了招手“掌事。”
他很小的时候,掌事就被派过来照料他,可以说,谭霈是掌事看着长大的,所以谭霈对掌事有股天然的亲近。
后来,无论他是想杀三位兄长,还是想毁了谭家,都没瞒过掌事的眼睛,可是掌事从始至终都站在谭霈的身边,所以赢得了谭霈真正的信任。
这一次,掌事晕过去,谭霈也没放弃他,而是背着掌事,一路奔逃到了此处。
现在,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掌事应该跟着他走。
可是看到掌事的那刻,谭霈却愣住了。
掌事便坐在一株桃花树下,这个时节,春风十里,正是桃花开的正盛的时候。夜晚看尚且不觉得什么,此时天色微亮,这满树桃花便显露出原本的艳丽了。
树叶青碧,桃花灼灼,然而树下盘膝托腮闭眸之人,睁开眸子时,眸中盈盈光亮,居然比桃花还要耀目几分。
这个人是掌事?
谭霈心中生出极为荒谬的感觉,下意识重复“掌事?”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那人便朝着谭霈一笑。
笑容碾碎了桃花艳色,比的周边景致黯然失色。
“你不是掌事!”谭霈无比肯定,“你到底是谁?”
而准备离开此处的修士,突然发现,此处的空间居然被封锁了,他们若想离开,必须打破此地的禁制。
至于封禁此处空间的人……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利剑一般,落在了桃花树下的人身上。
明明是掌事的面容,可是此时露出的目光,却睥睨无双。
钟应歪着头,颇为嫌弃的开口“原本还想听听,你们还有什么小秘密,结果听了一耳朵“谁谁谁被揍了”“谁谁谁几岁还在尿裤子”,浪费了我一炷香的时辰。”
听到这句话,被揭破黑历史的人当场青了脸色。
朝阳先生作为一个话痨,被扒的黑历史最多,当场便道“这人不是掌事,他夺舍了掌事的身体,杀了他!”
潺潺溪水凝成一把把冰剑,转瞬间,数千把闪烁银光的冰剑便密密麻麻向着钟应刺去。
黑雾血光自谭仲祁皮肤溢出,毫不留情的朝着钟应冲去。
天空浮云更是化为巨兽,张开锋利的爪牙,企图将钟应吞入腹中。
更有人手握长弓,拉满弓弦,漆黑粹光的箭齿对准了钟应……
钟应明明命悬一线,却比所有人的眼神都要肆意霸道,杀机入骨“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抓住一个,直接搜魂就行了。”
搜魂之术,对灵魂损害极大,稍有不慎,甚至会害得被搜魂之人,魂飞魄散。一般来说,道修视此术为邪术,轻易不会沾染,就算暗地里学了,也绝对不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更别说挂在嘴边上了。
可是钟应即便是在道修堆里长大的,本质依旧是纵横魔界,踩着尸山血海登位的魔君。
只要好用,他从来不会在乎这是不是邪术!
钟应拍拍衣袖起身,凭空一握,手中多了一把由灵气凝聚的玄色长·枪,张扬的迎了上去。
沉寂一段时间后,魔君终于有了稍稍施展拳脚的机会。
冰剑被一把把震碎,谭仲祁被一巴掌劈开,巨兽被一□□入头颅,百发百中的箭齿被钟应单手握住,连钟应柔嫩的掌心皮肤都伤不了……
对瑶光院主阿宛来说,都解决不了的对手,到了钟应面前,却是一面倒的景象!
·
天光破晓,初升的太阳星将光线覆盖每个角落。
朝阳先生等人逃入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荒地。
经过刚刚那一战,他们每个人都狼狈极了。衣裳破烂,头发凌乱那都是小事,受了内伤,口吐鲜血也是正常,还有几个被一枪削废了手,或者脚。
最惨的那个,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全靠同伴背着。
“他已经追不上来了吧?”有人询问,声音透着死里逃生的惊恐和惊喜。
“放心,我连传送卷轴都用了,他追不来的。”朝阳先生刚刚拼尽了全力,如今右臂无法抑制的颤抖,连站立都艰难,却靠着坚定的意志力,挺直肩背。
脸上没了笑容的朝阳先生,显得格外的冷峻。
“更何况。”朝阳先生眸中浮现阴郁之色,“他用的是掌事的身体,掌事什么实力,我还不清楚吗?”
身体会限制实力,掌事的身体自然比钟应自个儿的小身板要结实的多,可是到底比不上钟应前世的身体。
一下子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身体真能承受得住?
朝阳先生的声音透着稳定人心的力量,沉沉的“这会儿,他的身体,怕是到极限了。”
此话一出,那位叫长宁的白袍人,便直接脱力的往荒地上一躺,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盘膝打坐,吃丹药的吃丹药,疗伤的疗伤。
谭霈侧过头,咳出一手鲜血后,凝重的看着谭仲祁身上被长·枪划出来的伤口。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那人是什么时候夺舍的?”
知道掌事被夺舍的那刻,谭霈就大致猜出了掌事的下场,可是想一想掌事落得如此下场,谭霈还是有些懊恼。
“不清楚。”
“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我就先一步开溜了,哪里会对上如此可怕的人物啊。”
“……”
众人表态之后,陷入沉默。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夺舍人,还没一个人发觉,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让他们觉得自己脸都肿了。
可是想一想那人恐怖的实力,又觉得他们没发现,实在是在理所当然的事了。
“可恶!”有人捶了一下泥土地,“我们怎么会这么倒霉?”
“这人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不记得有哪位大能用“长·枪”做武器?”长宁提出疑问,“是哪位老怪物出山了,还是合道不久的天才人物?”
“天下能有这本事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别说他连真身都没露,他的实力只是保底估计而已。”
“这么说,我们能全部跑掉,简直是交了狗屎运?”
“如果有谁跑不掉,我会先一步抹灭你们的魂魄,绝不能让他知道离芳水镜的事。”朝阳先生的声音插·入其中,“不过既然我们都跑掉了,你们的伤我都会负责的。”
朝阳先生似乎觉得头疼,扶了扶额头“不过,先等我一两天,我伤的有些重,这几天无法开炉炼丹。”
冰剑剑仙冷冷开口“你能看出那个人的虚实吗?他是不是“那边”的人?”
“我……”朝阳先生愣了愣,垂下眼帘,回忆他刚刚见到的场景。
在朝阳一脉,朝阳先生并非修为最深厚者,也并非最为善战者,可是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他颜面,因为他最擅医术,最擅炼丹,同时还有一双几乎能够看破一切真伪的眼睛。
刚刚看着掌事时,朝阳先生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眼中看到的并非掌事那张脸,而是一位极年轻,极“俊美”的男子。
那人气势如渊如狱,才看了一眼,朝阳先生便觉得眼前一片昏黑,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瞎了。
重见光明之后,朝阳先生却不记得那人面容了,只记得一双眼睛。
一双令人心颤的眼睛。
“他不是“那边”的人,他是魔族。”半响,朝阳先生才回答,“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是……金乌的光芒。”
·
树林在灵力碰撞下,全部磨平。
钟应用着掌事的身体,无奈的吐着血。
当然,吐血并不是因为他受伤了,而是这具身体被他玩坏了。
使用了超出这具身体数十倍的力量,身体的五脏六腑直接被震成肉沫,全身的筋脉也没一根好的。
身体之所以还能动,全是因为钟应的神魂还在里面,不然早就咽气了。
“唉。”钟应闲闲擦拭嘴角的血液,颇为伤感的看着自己另一只手。
手心朝上,掌心纹路分明。
钟应眨了眨眼睛,颇为伤感的嘀咕“这日子没法过了,应龙镯中的三叔还没苏醒,陆离枪也没到手,自己的身体还是一樽瓷娃娃……如今亲自出手,居然连几只小蚂蚁搭一只天魔都拍不死……”
“算了,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