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2)

第一百零三章

次日,祁煊就带着人出海了。

这次整整出去了一个舰队, 十多艘高大雄伟的巨舰, 人站在船前就像是一只蚂蚁。

见此, 秦明月总算安心了些。

她还没有真正的见过战舰,还以为所谓的战舰就是启明商行所买的那几艘战船。此时才知道像这种大型战舰是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的,只有福建船政司造得出, 而董文成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将这种扎眼的战舰给卖了。

送走祁煊,秦明月的日子再度恢复到平静之中。

成日就是围着昀哥儿转, 看着昀哥儿越来越多表情的笑脸,她倒也能忘却心中的担忧。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多月, 就在秦明月心中忍不住开始焦虑之时,祁煊回来了。

她迎了上去, 还来不及说什么, 就被对方身上的汗臭味儿熏得往后一退。祁煊本来要伸手将昀哥儿接过来,也被她挡下了。

“你还是先洗洗再说。”

她一脸嫌弃样, 祁煊面色尴尬。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脏成什么样了, 海上淡水有限,天气又热, 所谓的沐浴不过就是拿沾湿了布巾擦擦而已。尤其又是一大群臭男人在一起,你臭,我臭, 大家都臭,臭着臭着就不觉得臭了,所以可想而知。

水很快就备好了,秦明月将昀哥儿给了香巧,跟着祁煊去了浴间。

她先帮他将头发篦了,才拿了香胰子给他洗发,头发洗干净后。至于洗身就交给他自己来,她顶多帮他擦擦背,其间换了两次水,才算把整个人人洗干净。

洗完澡后出来,祁煊精神气爽,可当秦明月问到找到那伙海寇没,他却是黑了脸。

好吧,不用问了,肯定是没找着。

其实想也知道大海茫茫,在海上找一群神出鬼没的人,难度还是挺高的。

秦明月心里其实挺高兴,只是这事肯定不会拿出来讲。帮他把头上的湿发,用干巾子一点点绞干,又用梳子梳顺,她才接过香巧怀里的昀哥儿,将昀哥儿放进他怀里。

一个多月不见,昀哥儿又大变样了。腰背和颈子都硬了,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抱的时候还得两只手托着,将他抱起来,他趴在祁煊的怀里,还知道扭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的看。

这是在找娘呢,不认识爹爹了。

祁煊感觉受到莫大的打击,合则出海一趟,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不说,回来儿子也不认识自己了,哀怨之气简直要突破天际。

秦明月浑当没看见,心里却在窃笑,一本正经地跟香桃说,让她去备些吃的来。

香桃下去后,祁煊才瞪着眼睛道“你在笑爷”又去看怀里那个小不点儿“臭小子,几天不见,连爹都不认识了。”

昀哥儿在他怀里挣扎不休,眼见这臭小子作势张嘴要嚎,他只能憋着一肚子将昀哥儿递给秦明月。

回到娘的怀里,昀哥儿这才满是欢喜安心地唔了一声,扭头又来看祁煊。看着看着,这小家伙就发出噗噗声,噗了好几口口水出来。

祁煊一脸嫌弃样地诧异。

秦明月无奈解释道“他好像正在长牙,最近口水特别多,可能是嘴巴不舒服,这几天不知怎么就学会了这个。”说着,她拿起一旁搁在旁边的巾子,给昀哥儿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

“怎么,这趟出去没找到那些海寇”

一提这茬,祁煊脸又黑了。

他之所以会这么不高兴,不光是出海一趟没有找到那伙海寇,还是刚下船回到岸上,就有人报来又有商船被抢了。

还是同样的杀人抢货,尸沉大海,连船带货都抢了。这次没有人逃出来,旁人根本不得而知,还是对方家人见人多日未归,就组织船队出海寻找。琉球那边的人说回来了,而福州港口根本没有此人回航的记录,那么不用说定然是出事了。

诸如之类案件有几起,祁煊累了一个多月,刚回来就听到这种消息,心情能好才有鬼。

听他诉说完,秦明月忍不住皱起眉头“其实你们这样不成,水师在明,他们在暗,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通风报信的。且海域辽阔,在一间屋子里抓耗子,和在一座宅子里抓耗子是两码事。”

祁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海寇杀人越货这事,却不得不管,哪怕再艰难辛苦。毕竟这些商人是大昌的子民,若是朝廷的军队不能保护治下老百姓的安危,谈何颜面存在。

“爷这趟回来,留了些人在南海继续巡防,不管能不能抓着他们,最起码是一种威慑,先这么着吧,等过几日再出海一趟,爷就不信抓不到这群龟孙子”祁煊愤慨道。

“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法,不用这么漫步境地没有目标的巡防”

祁煊扬眉看她,“怎么讲”

“水师也可以参考其他陆地军的守卫模式,布置出防卫线。”

祁煊沉吟一下,几乎没有多想就道“海上和陆地不同,根本没办法布置出海防线。”

秦明月道“就是因为海域辽阔,所以才要布置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海防线。这样一来,水师的舰队根本不用护持着整个海域,只要有一条相对安全的海路,就可以完全避免这种海寇杀人越货之事。”

祁煊蹙起眉头。

秦明月继续道“你忘了那些无人小岛。那些小岛因为面积不大,处在荒芜的海面上,又不长作物,所以一直荒无人烟。那有没有想过将这些小岛利用起来,以点带线,以线成网,布置出一道道海上防御线”

不待她说完,祁煊就兴奋地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在上面设立哨岗,一旦有船只经过,可以进行盘查询问。”说着说着,他眉头又皱起“不可,如果岛上驻扎人太少,真碰上海寇,估计是羊入虎口,若是人多,水师根本抽调不出这么多人手和船只”

他喃喃自语着,显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进行冲撞。在一次次冲撞中,有的灰飞烟灭,有的又重新建立起来,渐渐思路就开始清晰起来。

“若是有互相可以通信的东西狼烟不知可不可用,且狼烟太简陋,只能报敌袭海域辽阔,没办法确定方位不过你说的办法倒是可以商榷,利用无人岛屿进行布设,收紧海防线,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海路,过往行商的货船都可从此通行而水师的巡防战舰可以不用大面积无尽地巡防,只用加紧在海防线内的巡航”

说着说着,他突然下了榻,将正在盯着他嘴看他说话的昀哥儿吓得就想嚎。

秦明月忙把昀哥儿揽进怀里拍了拍,他才瘪了瘪嘴没吱声,可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还是盯着他爹瞅。

祁煊趿上鞋,一面叫着香巧她们将他的衣裳拿来,一面对秦明月道“你的这法子不错,爷去提督署一趟和他们商量商量。”

秦明月也被他这急匆匆的态度感染了,抱着昀哥儿也下了榻,提醒道“即使水师人力有限,也先把无人岛给圈起来,哪怕上面没人,先设立岗哨。”

祁煊停下穿衣的动作,讶然地扭头看她一眼,“你这是像唱空城计”

秦明月手里抱着昀哥儿,一身简单没有绣任何纹样的青色细棉衣裙,除了头上插了根玉簪子,没有戴任何饰物,看起来一派洗尽铅华的如水温婉。

而昀哥儿似乎有些困了,不停地拿脸在她身上蹭着,她将他打横了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哄他睡觉,同时轻声道“随着市舶司的逐渐设立,前来大昌通商的各国商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同样的东西,在琉球吕宋的黑市是一个价钱,来到大昌又是另外一个价钱,中间差价何止一倍两倍。琉球吕宋的黑市遭到打击,当地黑市可不是没主的。断人财路,如同挖人祖坟,所以我一直觉得那些攻击大昌商人的海寇,很可能就是这些人。当然这不过只是猜测。”

听到这话,祁煊顿时来了兴致,也不急着走了。

他摸着下巴,“爷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还没有方向。”

秦明月点点头“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真是这些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肯定会再度出手。另,咱们若真将海防线布置起来,再断他们一条财路,他们没有泄恨的方向,很可能就会故意同我们作对。不知道爷没有有听过一句话,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祁煊乐了,“嘿,没想到爷的王妃,还知道这种黑话。”

秦明月红着脸翻他一眼,“什么黑话不黑话,道理是一样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咱们若是开了头,你觉得别人傻,不会想,难道不会仿海上可是没有边境线,谁占了是谁的,谁敢保证以后这些人不会狗急跳墙,占了临近大昌附近海域的海岛,专门打劫过路海商就能赚得钵满盆满。又或者占据一处岛屿,暗中窥探水师巡防的动静,抑或干些其他别的什么。”

“他们敢”

祁煊暴喝,将刚要睡着的昀哥儿吓得就是一惊。他瘪着嘴就想哭,秦明月也顾不得祁煊还在,忙掀开衣襟喂他吃奶,这才止住了他的嚎声。

她一面轻拍着昀哥儿,一面瞪了祁煊一眼,祁煊也心虚,忙安抚地笑了笑。

屋里再度静了下来。

祁煊站在那里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秦明月说法很有可能。

毕竟就如同她所说,那些海岛还真都是无主之物。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历朝历代以来,朝廷所防范的永远是草原,是陆地,为此甚至建立起各种各样的防御工程。可对于海面上,却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包括水师每次下海巡防,所谓巡防不过是没有境地地到处游荡。

草原有敌人,直插腹内,可海上也有敌人,有区别的只是海路遥远,威胁并不迫切。可那些佛朗机人都能开着战舰来到大昌边境,屡屡燃起战火,后被前朝打得溃不成军,才会安分守己伏低做小。

可这些人从未放弃过觊觎,隔些日子就蠢蠢欲动,谁敢说有一日他们不会大举入侵,抑或是还有其他别的西方国家入侵大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