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 / 2)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代王谋逆一案, 从始至终都没有惠王府的影子。

似乎一夕之间惠王府就从人眼底消失了, 弘景帝驾崩那日没有出现,之后京城大乱自是不用提。可当事后一切尘埃落定,被无辜殃及的朝臣们开始清算叛军罪行之时,惠王府一下子就显了出来。

几个王府或多或少都遭受到了攻击, 尤其以晋王府最为惨烈,附近几条大街尸横遍野,清理多日都还能见到残留的痕迹。

哪怕是素来低调的庆王府, 也被叛军骚扰过, 只是被府里的护卫打退了。唯独惠王府从头到尾就好像是透明物一般, 左邻右舍都被叛军骚扰过,可偏偏叛军就仿佛看不见惠王府一样。

那两日因外头的形式太混乱,紧邻着惠王府有两户文官家,实在被吓破了胆子。想着惠王府是王府,王府护卫众多,总是要安全些, 就派下人上门求助,迎来的却是无论怎么叫都叫不开的大门。

后来这两户人家都被叛军破了门, 府里死伤惨重, 其中一户人家的女儿被叛军祸害了, 事后就一头撞死在墙上。如今叛军被事后清算,朝廷严查余党,这两家人劫后余生之余,看着旁边依旧威严耸立的王府, 再看看自家惨况,新仇旧恨上了心头。

也是巧了,那户人家的老爷在大理寺当官,便亲自检举惠王也是叛军一员,和叛军有勾结。

其实这本就是明摆着的事,代王是惠王的亲弟弟,亲弟弟造反,亲哥哥肯定知道。惠王府的不冒头于外人来看,不过是沆瀣一气,等着代王成事,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他们的。

这种想法是没错,可惜代王最终事败。

若是没有人提也就罢,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反正皇家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偏偏被人提了,而叛军恶行累累,满朝上下谁不痛恨,谁不是怨气满腹,咬牙切齿。

这种情况下,惠王府与叛军勾结之事很快就传得朝野内外皆知。

同样都是皇子之尊,晋王一马当先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带人外出剿叛,不光剿灭了叛乱,甚至救了不少官员和其家眷。叛乱结束后,晋王府的人往外运尸体,运了整整一日。那附近几条大街的惨况,任谁看见都要摇头感叹说道一声惨烈。

而与之相反,惠王明明尚有余力,却是见死不救。

人性本就是这样,大家都惨,凭什么就你置身事外。而你的置身事外是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是坐视不管。自古都有株连这一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虽很多人都知道这是蒙骗世人的,可让你难受,我便舒服了。

尤其都知道中宫一系这次是完了,也就没有个什么顾虑的了,许多朝臣都蜂拥而起上折子弹劾。

消息传到惠王府,惠王破口痛骂之余,吓得是胖脸煞白。

不是他怂,而是他自打知道代王事败后,便一直心中惴惴,谁曾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了。

“都是你这孽子,若不是你不让下人去应门,又何至于闹成这样?”

闻言,赵祚反驳:“当日那种情形能放人进府?就不提被三叔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留下两家人,还会有更多的人投靠来,府里能都接受下?”

理是这么个理,可人一旦出事,难免会迁怒。

父子二人大吵一架,下人们俱都不敢阻拦。

吵完了,事情还得解决。

如是又熬了三日,惠王左思右想后,进了趟宫。

他什么也没有干,不过就是把魏皇后给出卖了,换取自己的平安富贵。

晋王只听说弘景帝犯病了,便匆匆忙忙进了宫,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问过李德全后,才知晓事情究竟。

惠王为了自保,出卖了魏皇后,将魏皇后早年干的一件事告知了弘景帝。就是因为这件事,弘景帝才犯了病。

德妃当年之所以会死,竟和魏皇后有莫大关联。

沈鸾还在闺阁的时候身子便不好,但只是弱,并没有什么大病。后来进了宫,身子就越发不成了,太医诊了无数次,都是说心有郁结所致。

能是心有什么郁结,自然和进宫,和沈家有关。而这一切本都是弘景帝不愿关注,并极力回避的。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沈鸾有了身孕,彼时还是刘太医的刘良医跟她说过,生下这个孩子会让她元气大伤,有损阳寿。可沈鸾还是坚持如此,并将晋王生了下来。临到生产之前,沈鸾的状态都还挺不错,恰恰在生产时,出了问题。

沈鸾难产了,虽是最后母子平安,到底亏空太过,没熬几年,就丢下晋王撒手人寰。

这件事一直是弘景帝的心病,他一直觉得德妃是天妒红颜,是世事弄人,是她故意和自己作对,才会没了的。

万万没想到竟是皇后在其中动了手脚。

其实惠王也不知道具体情形,他只是幼时听魏皇后说过一次,可就凭这个,已经足以让弘景帝愤怒了。

因为怀疑德妃的死,与韩嫔有些关系,弘景帝至今都不待见庆王。我觉得你是就是了,还需什么证据。

弘景帝下了废后诏书,并赐魏皇后毒酒一杯。

他答应惠王保全他的亲王之位,但作为交换,废后诏书由惠王亲自宣读,毒酒也是由他亲自带过去。

……

坤宁宫。

惠王掩面哭道:“母后,你别怪儿子,都是父皇逼儿子来的。”

大抵是惊怒过了,此时的魏皇后反倒坦然了。

她手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慢慢挪步到凤座前,坐下。

这个位置她坐了几十年,每天她都是坐在这里,接受六宫嫔妃的请安,每年也是在这里,她接受内外命妇的朝贺。

坐了这么久,她熟悉这凤座上的每一条花纹。很久之前就有人说了,说这凤座旧了,应该再换一把。可魏皇后却是没准,她总觉得这凤座换了,就不是她的凤座了。她会焦虑,会不安,还是老物件用了安心。

如今她依旧坐在这张凤座上,可惜她却已经不是皇后了。

弘景帝废了她!

她早就想过了,她死也要死在这皇后的位置上,她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废掉她的。可如今她却不得不接下这封圣旨,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这圣旨是她儿子捧来的。

弘景帝在提醒她。

次子已经没了,魏家注定要倒,若是连长子都没了,她的血脉,她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若干年后,可能再没有人能记得她这个人。魏家也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种子,是灰烬之中仅剩的一颗火星,她必须要留着。

“你可真狠……”

魏皇后嘴里喃喃,也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就好像定了格也似。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惠王殿下?”旁边有个太监提醒道。

惠王瞳孔紧缩地看了魏皇后一眼,猛地一咬后槽牙,点点头。

太监端着托盘走上去,其上放着一杯酒。

一杯世上最毒的酒。

魏皇后惊醒过来,看着那酒杯上的花纹,缓缓地伸过手去。

“你可真狠!”

她端起,仰头,便一饮而尽。

惠王手半伸在空中,声音卡在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