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东北角,鸡西儿巷。
这里是之前的二十八库,大货行,小货行,东染院所在地,挨着护城河和五丈河,还有马市和马行。
这里是厢军集中营,然而最兴盛的行业,不是商业和手工业,而是妓院。
汴京城著名的销金窟樊楼,就在旁边隔一道街坊,位于景明坊与广福坊交接的大街口,可是那里的光景,与鸡西儿巷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厢军里光棍多,每月俸禄发下来,除了关扑,就是解决生理需求。
樊楼那种地方,厢军们是去不起的,因此以鸡西儿巷为中心这一大片,与国子监周围那一大片不同,是纯粹皮肉交易的私寮为主,甚至不少厢军的家属,都参与到了其中。
与不远处的樊楼和大小行市相对应,这里也形成了“鬼樊楼”,“鬼市子”,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便在这里私下进行。
不过在小苏太保给厢军找到出路之后,这一带便如同老庙墙根下的旧石板,一下子被掀开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底下的虫蚁,立刻就炸了窝了,要不慌着将自己藏得更深,要不四处逃散寻找其它安稳的地方。
最明显的就是私寮窝子一下子减少了好多,不少厢军家庭,带着父母妻儿,离开了这个应该被诅咒的地方,去了东明三县,重新开始了生活。
而承包了坊务的大佬们,纷纷派自己的勾管们来到这里,接管这处肮臜并加以改造。
鸡西儿巷很窄,尽头处靠内城墙,御沟边上,朱虔婆一大早出来寻汤饼。
朱虔婆的丈夫和儿子都是厢军,十多年前运军粮去陕西后再无音信,好在留了一处小院,虔婆只能靠短租寻生计。
来这里租屋的,多数都是带着年轻女子来的,虔婆知道她们做的什么生意,羞辱门户不算什么,人总要先活命不是
很多到她家的客人,将她当做了妈子,姐儿们在屋里侍候,有时候会打发她出来沽酒叫饭。
这些人往往流动性很大,来得快去得快,很少有租住两年以上的。
不过最近这家租的时间长些,已经过了两年,姐儿长得也出众,来的客人也不多,都是固定的几位。
虔婆估计,金姐儿是哪家大官带来京中的外宅,家里正房容不得,寻了自己家安置。
不过大官很少来,姐儿也是个不安生的,因此交游得几个浪荡子弟,另外挣一份身家。
可朱虔婆也很明白,要在这一片得活,嘴巴闭好,最关紧要。
看着周围老街坊走的走搬的搬,虔婆很羡慕。
听说小苏太保的章程,搬出城外有工做,有地分,不再守在这皇城根下,半死不活地熬命,选择拼一把的,竟然占了绝大多数。
不过这些好事儿落不到孤寡老婆子身上来,朱虔婆只好叹了一口气,都是命,走一步算一步地熬呗
天有点雨,加上入冬了有些冷,卖汤饼的李三儿今日里还没到巷口。
巷子边倒着一个醉鬼,朱虔婆走过去准备叫醒他,这天气冻着不是玩的。
结果走到近前,发现这人脸色青白,胸口一片乌黑的渍迹,不由得蹬蹬蹬后退几步,想拼命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巷子口传来打竹板儿的声音,那是李三儿的汤饼担子到了。
李三儿这几天正跟浑家商量要不要换个地头卖汤饼,因为最近走夜卖汤饼的生意差了好多。
妇道人家小气,一口咬定李三儿是舍不得巷子里的妖精,吃不到嘴图过眼瘾才舍不得换地儿,临出门还抓了李三一脸花。
李三儿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一个如同风箱里边憋出来的喊声“杀人了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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