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得计
韩缜也是做过宰相的人,心思深密,一时间却没有想到更多,只怀疑内院几房姬妾是不是与之有私,神色一冷“说的在理,今日不当堂剖决,只怕提刑难为忠叔。”
一名瘸腿的老汉从堂柱旁拐了出来“三郎,老奴自在。”
韩缜说道“有劳忠叔,去查点一下黄管家居处,看看是不是丢失了什么东西。还有那位老卒住所,也去搜搜,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老汉躬身道“是。”
黄世成顿时脸色大变“相公”
韩缜冷目如电“怎么你怀疑忠叔会不公吗”
黄世成顿时唯诺不敢言语了。
韩忠待众人无话,方才离堂,韩缜对毕仲游解释道“忠叔是先父旧客,知永城县时相识,助父亲协理刑名,卓有建树。”
“后来在洋州为保护家父,为豪强李甲之徒所伤,家中不敢以常客待之。父亲临终前更是特意嘱咐,要为忠叔养老送终。”
韩缜的父亲,是大宋著名的宰执韩亿,韩亿入仕从大理评事开始,最擅长的就是决诉讼。
洋州李甲案是韩亿任洋州知州时的一件大案,州豪李甲,兄死迫嫂另嫁,诬说兄子为他姓,又贿赂洋州主官,掠答兄子使亡于狱中,让其嫂衔冤十数年。
韩亿到任要立威,翻出旧案,发现疑点,寻访到当年给李氏接生,其后又被胁迫做了假证的乳医。
之后搜寻旁证,将此案彻底翻了过来,李氏母子十几年的沉冤终于得雪,李甲和一干帮凶官员遭到重处。
韩亿因此事名扬天下,不过如今看来,当年遭遇到的凶险,也是生死顷刻。
毕仲游也不去管韩缜命门客私自调查的不当,只拱手道“实在佩服,却原来也是提刑前辈,以往造访府上,倒是失了请教。”
韩缜也不去管僵在下面脸色苍白的黄世成,对毕仲游说道“忠叔胥吏出身,不通文学,不过当年父亲命他督家中子弟学习,我们兄弟有什么花招,都休想瞒得过他去”
说完不禁打了个寒噤,可见少年时的阴影和创伤是多么的深刻。
说起来韩缜也是快七十岁的老头了,竟然还有让他怕的更老的老头,毕仲游不禁感觉好笑“那喜游醉眼,莫负青春八个字。在忠叔眼里,大抵就是人犯供词了”
韩缜不禁哈哈大笑,一下子就将心结解开了,高兴地拍着毕仲游的肩膀“公叔当为老夫忘年妙友,可谓善开导者。”
毕仲游说的是关于韩缜的一桩典故。
元丰初年,韩缜出使契丹,将行,与爱妾刘氏剧饮通夕。
刘氏作蝶恋花云“香作风光浓着露,正恁双栖,又遣分飞去。密诉东君应不许,泪波一洒奴衷素。”
韩缜则作芳草词留与刘氏“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绣帏人念远,暗垂珠露,泣送征轮。长行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尽日目断王孙。
。池塘别后,曾行处、绿妒轻裙。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意长新。遍绿野,喜游醉眼,莫负青春。”
神宗密知此事,次日忽中批步军司,遣兵为韩缜搬家追送之。
当时韩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方知是自己与妻妾的词作被神宗知晓,因刘氏词中有“密诉东君应不许”一句,神宗特意安排刘氏与韩缜同路。
刘攽与韩缜是姻亲,作小诗寄之以戏“嫖姚不复顾家为,谁谓东山久不归卷耳幸容携婉娈,皇华何啻有光辉。”
韩缜的词名,也经由此事盛传于天下。
这是韩缜平生大得意事,而毕仲游提起旧事,却是在委婉地劝谏。
当年这事儿就足以说明皇帝对大臣的监控是严密的,大臣当晚在闺室里的词作,次日一早就会出现在皇帝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