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跟鲜卑人谈的咋样?”
清晨,燕北部在天色尚黑时便已经被唤醒,所有军卒各司其职,有人投入热火朝天的营地建设,有人像草原上牧民一般赶着骏马牛羊在营地附近游曳,还有技艺精湛的骑手被孙轻带着于各处巡逻,做好防卫。
燕北则猛地一下子闲了下来,天光未明时在帐外与侍从武士对练了一个时辰的刀术,用过朝食后便在帐中用木炭在羊皮上写着记忆中的那些兵书战册。
写没多久,姜晋便探头探脑地钻进毡帐中一屁股坐到火堆旁搓着冻红的手取暖,燕北抬头看是姜晋便笑笑,也没刻意招呼他,接着在羊皮上写字,只是点头说道:“还不错,只是勾起股劲儿罢了,有一个冬天不必急于一时,你怎么来了?”
军中各部校尉皆有亲卫部曲,其中以麹义的羌中义从最为精悍,但燕北的亲卫部曲也不差,二百人尽数由骁牙军中精悍充任,配全军最好的铠甲与刀弩,暂由高览推荐的年轻将校张颌率领。
整个军营里,能不经通报进入燕北帐中的人就没几个,就算是沮授高览都不例外,只有姜晋、王义、孙轻三人而已。
即便身份飞速转换,地位陡然拔高,燕北从未忘记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至于孙轻,则是他的千里马骨,军中谁人不知,孙轻是除了黄巾老卒之外黑山军第一个真正归心于燕北的。从那时开始,燕北无论得到什么好处,总也少不了孙轻的。
姜晋盘着腿儿搓手烤火,听这话仰头对燕北傻笑道:“我来是想求您个事……将军你能不能问问那帮胡人,有没有从汉地抢来的粟米麦子,陈仓的都行。”
“此间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一切照旧即可,不必如此。”燕北先是挑了挑眉头,随后听姜晋的请求撂下炭笔,笑道:“你怎么想要粟米麦子了,跟着我把你的嘴养叼了,胡人的牛羊肉吃不惯么?在汉地这可是达官贵人才有的生活。”
实际上塞外胡人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肉的,在塞外,也是达官贵人才能这么吃。也就燕北的部下一个多月掠夺了十余个部落数年的积蓄,才能如此。
“倒不是我,蓟县老家也没个亲人,咱们兄弟在哪儿不一样……关键是手底下儿郎们,他们跟咱不一样,人家不习惯颠沛流离。”姜晋嘴笨,倒费劲把意思表述清了,“他们都想家了,昨天搭了一天营地,到夜里儿郎们唱开冀州的歌儿,拦都拦不住。”
燕北点了点头,姜晋说的问题确实很关键,历年来的征战,许多人马足矣平定一切的军队最后都因士卒思乡而从内里土崩瓦解……这大概也是凉州叛军始终无法在三辅站稳脚跟的原因。
凉州人出了凉州便觉得自己离开家了。难道他手底下的冀州兵、幽州兵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吗?若是一直在征战当中倒也还好,最怕的就是冬季熄了战火闲了刀兵。士卒都闲下来,自然便会想念家乡。
这些日子就连他自己都时常想到辽东的穷乡僻壤,就连幼时包含欺辱记忆的高大宅院都仿佛在乡情中变得可爱,更何况手下的士卒。
燕北点了点头,对姜晋问道:“你觉得,弄来些粟米和麦子,管用?”
“肯定管用,眼下谁都知道这个冬天肯定是要被困在塞外了,若能吃上点带着家乡味的馕饼,肯定要好上不少。”义正言辞地说完,姜晋一脸坏笑地说道:“这两天在鲜卑部落里头转,我发现他们部落有不少年轻胡娘,反正咱们两家联盟,倒不如让打光棍的弟兄们找些胡娘睡觉,看对眼了成亲是亲上加亲,即便只是做上一个冬天的枕边人……多少慰藉思乡之情不是?”
“你他娘少使坏主意!”燕北闻声狠瞪了嬉皮笑脸的姜晋一眼,抬手磕了磕脑袋皱眉说道:“人家素利愿不愿意和咱们结盟还两说……这样,你让王义去一趟鲜卑部,就说我要宴请素利大人酒食宴席,再让下头弟兄准备一下。”
“诺!”姜晋虽然被训了一句,却也不恼,起身便要往外走,还没撩开帐帘便又被燕北叫住了,“你先等等。”
叫住了姜晋,燕北手指在摆放着炭笔羊皮的几案上轻轻扣着,片刻下定决心说道:“你找几个亲信兄弟,把咱们进来的财物分一分,拿出一成来,我有用处。”
姜晋不知燕北打算做何,不过在金钱分配上燕北一向公允,弟兄们谁都没话说,当即喜气洋洋地应诺,这才吹着口哨走出毡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