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情论法,左梦庚弑父也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必须予以严惩,否则,明律王法何在?!
但左梦庚乃是主动前来请降,更劝说左氏集团诸将来降,无论如何是替方原立下了大功。若翻脸就去惩罚了左梦庚,江西本是大局已定的局面怕是会再起风波。
方原一时犹豫不决,便找来了内阁三人商议对策。
内阁三人的意见也出现了分歧。
一贯提倡大局为重的席本桢自是建议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必理会王允成的书信。
自小读圣贤书长大,一贯重视德行育人的冒辟疆的态度也很明确,就是大明是以孝、德治天下,左梦庚弑父,十恶不赦,该当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内阁首辅王秉鉴却在中间和起了稀泥,承认两人说的都是在理。江西不能不受降,但弑父大案,也不能不查,不如先偷偷派一队锦衣卫去湘西南找到王允成核实案情,先稳住左梦庚、王允成,拖延时日。等甘辉正式收编江西之后,惩不惩罚左梦庚再做定论。
方原赞同了王秉鉴这个老陈持重的法子,立刻令胡琦派锦衣卫带着血书前去吉安府联系王允成,核实左良玉被杀一案的案情。而左梦庚那一方,则暂时不打草惊蛇。
送走了内阁三人,坤兴公主突然从后堂转进了大堂,说道,“驸马,王秉鉴此法万万不可啊!”
方原愕然问道,“王阁老的法子有什么不妥?”
公主叹声说道,“驸马,王允成能在左府安排眼线,那王允成身边又焉能没有左梦庚的眼线?若锦衣卫瞒着左梦庚秘密前去吉安府,被左梦庚知晓了,那招降江西一事必然会再有反复啊!”
方原一听也是在理,女人果然要敏感,细心些,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公主,依你之见?惩不惩处左梦庚呢?!”
公主花容一沉,冷冷的说道,“左梦庚弑父,天理难容,简直罪该万死,罪当凌迟!若罪行公开,驸马还不惩处此人,天下人便会认为驸马和他是一丘之貉,此事必成驸马难以洗刷的污点!”
这其中的道理,方原是心知肚明,为难的说道,“可若惩处了他,我担心左氏集团诸将人人自危,江西的局面会再度反复!”
坤兴公主不紧不慢的说道,“驸马,我们可以暂时修书一封给王允成,承诺他会查实此案后,再做定夺。然后找来左梦庚,向他出示王允成的血书,他必然会对王允成恨之入骨,我们可以令他去讨伐王允成以证清白。到时候再给甘统领暗中修书一封,令他想个法子,令左梦庚在战场消失,就当这个人战死沙场。最后,我们再公布左梦庚弑父的罪行,替左良玉讨回个公道。”
“这也是一箭三雕之计,既能令左氏集团自相残杀,在战乱中清减这些匪兵的数量;总督府也能置身事外;还能保住左梦庚一命,也算是对他的有一个交代。”
方原不得不承认,公主的法子确实是个三全其美的法子,但这对一直对方原听教听话的左梦庚也太过残忍,本来以为来南直隶是过安稳日子来了,怎么也想不到,刚到南直隶没几日,就必须被出卖,不由得暗叹,“左梦庚啊左梦庚!你千不该万不该,行此人神共愤的禽兽之举,谁敢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