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原来的计划是择一地,设险以待闯贼,可是因为连日大雨,拖累了大军行进的速度,人马还未赶到设伏的区域,就在旷野上被闯贼追上。
这时,官军只能停下迎战,如果继续往前走,主动撤退就会演变为溃败,遭到闯贼的掩杀。
天空细雨绵绵,官军调头迎战贼军,原本设险待敌,以逸待劳,变成了一长硬碰硬的正面对决。
如潮的闯军人马在明军阵前四里外停下,形成一道长线,犹如一条大坝一样挡住了后面的人潮,陆陆续续的人影像洪水一样,被限制在堤坝内,越积越多,越积越满,逐渐覆盖整块大地,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闯军的身影。
前面的闯军将领骑在马上,纷纷昂首南望,看见对面一条阵线中,旌旗林立,有一面大旗分外眨眼,被众多旗幡簇拥在当中,已经被水浸透,帖在旗杆上不动,但正因为如此,大旗上一个“孙”字,才格外引人注目,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是秦军、是孙传庭!”
众多闯将有些兴奋,同时又有些胆怯,他们为追上了秦军而感到兴奋,但却畏惧将他们接连击败的秦军,同时也畏惧孙传庭的威名。
闯贼的人马就像一群被一头狮子揍了一顿的野狗,现在狮子生了病,转身离开,野狗们想要报仇,于是尾随上来,却又畏惧狮子的凶猛,有些不敢上前。
这时李自成领着近百骑兵,奔驰着离开大军,来到明军阵线两里外,然后勒住战马,观察明军的阵势。
他在马背上站了起来,以便自己看得更远,同时手搭凉棚挡住不停落下的雨水,眺望远处的明军大阵。
在长达数里的战线上,官军的主阵依然是车营,无数战车在旷野上摆成一个四方形,俨如一座城池。
这些火车首尾相连,官军以车做城,长枪手刀盾兵站在车墙后,手持兵器一脸严肃的注视着敢来的闯军,大批的弓箭手则拿着步弓,腰悬箭袋,正躁动的活动筋骨,擦拭弓弦,准备开战。
虽说下雨的天气会影响箭矢的威力,但是相比于完全失去作用的火铳,弓箭至少还能射出去。
这时明军的火铳手都放弃火铳改用腰刀,这些弓箭手可能已经是官军唯一能远程射击的兵力。
李自成仔细观察着,看见官军主阵列成一个方形,中间是空的,孙传庭的大纛旗和数千官军骑兵躲在阵中。
这些骑兵可以随时冲出,进行反击,那些令他生畏的火炮,依然在炮车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只是不晓得还能不能打响。
这些载着火炮的车辆上,都有一个棚子,用来防止雨水打湿火炮,不过这雨一下就是几天,怕火药火绳都已经受潮,官军的火炮多半要受影响。
官军并非只列一个方阵,在方阵四个角外,还各有一营步军单独成一阵,使得官军的整个阵型,像是麻将中的“五饼”,只是相比“五饼”中的五个点,明军中间的那个点,要大太多,是外围四点的数倍不止。
李自成双脚踩在马镫上,直起身子看了一阵,仔细辨认之后,不禁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这种情况下,阵形居然还这么严整,不漏破绽!”
李自成有些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阵,直到胯下战马有些躁动,他发现孙传庭确实滴水不漏,屁股才悻悻坐回马鞍上,拔马飞驰回中军。
这时闯军人马也已经开始列阵,无数人影还在继续往南而来,北面的旷野也到处都是冻得发抖,跋涉而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