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方才荣妃已经闯到了门前,几人生怕被她就这样窗进去惊了圣驾,遮拦起来自然少了三分顾忌。
这一番兵荒马乱的,那太监到底有没有碰着荣妃的胸脯,谁又能说得清楚?
眼瞧着周遭的太监们,都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就见荣妃银牙一咬,猛然间双膝跪倒,对着景仁宫哀声啜泣着:“陛下、陛下!您若真厌了臣妾,赐下三尺白绫便是,臣妾宁愿一死,也不愿受这等作践!”
那‘肇事’的小太监,此时也终于缓过神来,眼见荣妃跪在自己面前不住的哭诉,慌忙退了半步,也对着荣妃跪了下来,不住的以头抢地口称冤枉。
他到底冤不冤,孙绍宗一时也难分辨,但方才荣妃单手托胸那一幕,却着实惊艳的很,套用后世抗日剧里的台词:良心大大滴有!
“吵吵什么呢、吵吵什么呢?!”
这一场闹剧正进行到高潮时,景仁宫里也终于有了反应。
就见总管太监裘世安自里面走了出来,吊着嗓子一声呵斥,顺势理了理袖子,却仿佛没看见荣妃似的,径自向孙绍宗笑道:“孙大人等急了吧?几位阁老正在里面同万岁爷商量军国大事,这一时半会儿怕还轮不着你——要么……”
说着,把手往里一让:“你先进来暖和暖和?”
“多谢公公美意。”
孙绍宗忙躬身道:“下官实不敢坏了规矩,再说下官本是武进士出身,这点儿冷又算得什么?”
与此同时,他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裘世安能在这时候,主动向自己示好,就证明今儿皇帝找自己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而裘世安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一转身却又沉了脸,呵斥道:“瞧瞧、瞧瞧,这外面的臣子都就知道不能坏规矩,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反倒记不得宫里的规矩了?!”
他这话明显把荣妃也骂了进去。
但荣妃方才不住哭诉,此时没了生息,只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不住的抹着眼泪。
至于旁边的小太监们,听裘世安厉声责骂,登时又跪了一圈。
“呦。”
裘世安这时,才像是刚瞧见了荣妃一般,轻轻给了自己个大嘴巴,夸张道:“原来是荣妃娘娘当面,恕老奴眼拙,一时竟没瞧见您。”
说着,又呵斥道:“没眼力的东西,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娘娘扶起来!”
几个小太监忙都七手八脚的上前搀扶,却又不敢离荣妃太近,只抓住她的手腕往上托。
这样一来,自然使不上多少力道,荣妃死命往下坠着,一时竟成了僵持之态。
就听她哀声哭诉道:“求公公给陛下传句话,就说臣妾知罪了,求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娘娘这可就为难老奴了。”
不等她说完,裘世安便连连摇头:“这天家的事儿,咱们做奴才的哪敢掺和?万岁爷若改了心意,老奴头一个就去接您见驾!可眼下么——您不妨先回去修身养性,好等着万岁爷的恩典。”
这话一出,荣妃便在地上抠折了指甲,随即扬起白皙的脖颈,似有无数怨言要喷涌而出。
然而她最终却又缓缓低垂了臻首,任由那几个小太监将她搀扶起来,押运犯人似的渐渐远去。
裘世安抄着手,目送荣妃远去之后,转身正要回景仁宫里,忽地又想起了什么。
于是回过头来,和颜悦色的问那刚从地上爬起来,满头是血的小太监:“方才是哪只手碰着了?”
那小太监浑身一抖,忙又跪了下去,颤声道:“回老祖宗的话,奴才方才真没碰着,是容妃娘娘……”
“既然不说实话,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裘世安不耐烦的一摆手:“两只手都剁了吧,完事儿再给容妃娘娘传个信儿过去。”
说着,向孙绍宗微一颔首,这才转身回到了宫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