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也曾经有过李娅楠这样的困惑。
当你专心做一件事情时,总有些人在旁边指指点点,说你这样做不对,那样做也不对。
不幸的是,如果这些人是公认的权威,甚至是你最敬重的长辈时,你不能反驳,反驳也没有用,你只能憋红了脸,改变自己的做法,然后你会发现,画画的你,连画笔也不会拿了。
这跟邯郸学步的故事是相反的,那个邯郸人是一味地模仿别人,不仅没学到本事,反而把原来的本事也丢了。
而自诩权威者的指责和批评,则会逼迫别人忘记他走路的方式,来学者的走路方式。
李娅楠的生活圈子是比较单纯的,以前生活平淡也就算了,现在乍一成名,不知如何面对这纷乱的世道和批评,所以才会产生迷惘和自我怀疑。
杨飞轻咳一声,手掌轻轻抚过她的秀发,在她削瘦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李娅楠怵然惊觉,连忙起身,慌乱的撩了撩头发。
杨飞为了化解她的尴尬,看着画室里一幅正在创作的画,问道:“这是你正在创作的画吗?”
李娅楠嗯了一声:“是呢。画了好久了,因为总听到质疑的声音,而且这些声音又都来自国内最有名的画家,我最近一再的犹豫,都不知道该怎么画下去了。”
“坚持自己的风格。因为这是你成名的基石。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大众的眼光,大家都认同你的风格,那你的风格就是好的。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嗯!”李娅楠坚定的点了点头,“你真是我人生中的导师。每当我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你总能开导我。”
杨飞笑道:“李姐,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空运回了几箱海鲜回来。”
李娅楠轻轻应了一声好,拿起画笔,说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因为外界的声音,而干扰了我的创作。画画,以前是我的爱好,现在是我的事业,我已经把生命融入到画画当中,我离不开画笔,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杨飞微微一笑:“在我看来,有两种人是极为自信的。”
李娅楠道:“哪两种人?”
杨飞道:“一种是政客,总以为自己说什么都是真理,别人都得执行。”
李娅楠扑哧一笑:“政客听到你的话,估计会打着民主的旗号,给你扣上一顶诽谤的大帽子。还有一种人呢?”
杨飞道:“暴发户。”
李娅楠奇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艺术家呢!为什么是暴发户?”
杨飞道:“暴发户的钱,来得快,而且来得莫名其妙,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暴富了。然后他就开始盲目自信,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了,虽然不学无术,连初中文凭都没有混到,非但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逢人便说,自己初小文凭,却请了一帮大学生打工,那睥睨一切的口气,仿佛他就是天下第一了。”
李娅楠已经笑弯了腰:“还得带着大金链子,比栓狗的还长,嗯,还得戴一块劳力士,穿花衬衫,梳大背头,脚蹬乌黑锃亮的大头皮鞋,身边还得挎一个妖艳多姿的女秘书。哎呀,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了。”
杨飞道:“你说的这画面,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他叫金大宝,你应该见过他的,他的打扮,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李娅楠道:“对,我就是想到了他,真的,超级暴发户形象!很经典的!哎,那你说,最谦虚的是哪类人呢?”
杨飞道:“就是你们这类人,在某个领域取得了一定成就的人,包括科学家和艺术家,因为一个人越有知识,就越能发觉自己的肤浅,科学家会探索未知的世界,从而认知到自身的渺小;艺术家呢,总觉得自己最好的作品是下一个,越研究下去,越发现精益求精是永无止境的。”
李娅楠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告诉我,我怀疑现在的画风、技术,其实都是正常的?这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杨飞道:“是的。”
他随即自嘲的一笑:“我一个暴发户,在一个艺术家面前,吹了半天牛,还自鸣得意,可见我刚才说的话是多么的正确?——暴发户果然很盲目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