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兵军士也是持着上了刺刀的火铳,他和另外两人组成了一个三人小组,呈三角形小心翼翼的进入房中,核查清楚之后军士率先出来,宣布解除戒备。
好象有个开关被关上了,杀气腾腾的铳手把刺刀取了下来,重新插在腰间的皮带上,火铳的龙头也复位了,铳手们把火铳斜挂在肩膀上,重新列队后走了出去。
不过就算这样,每个铳手仍然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没有明军特有的那种散漫和懈怠,最多是一种放松的状态。
卢象升对那个军士道:“多谢了,我的部下失手了。”
刚刚按计划是要连续多箭射中贼人,可惜除了卢象升一箭射死了贼人之外,另外的那支箭只是造成贼人轻伤,若不是军士事先安排的铳手补,恐怕史可法会被砍中受伤。
“好了,无事了。”卢象升面对外间的人群,大声宣布,人群顿时沸腾喧闹起来,被救的那家人也都跑过来跪谢。
那个京官一脸激动的对卢象升道:“卢大人今日这事,下官一定会广为宣扬,在下会试座师是朱阁老,在下会亲自去同恩师讲说今日之事。”
卢象升微笑拱手,倒也并不虚伪的推辞。
那京官又谢了史可法,不过他也知道史可法的人脉比自己强的多,当下只是十分诚挚的感谢而已。
史可法则是道:“和裕升的铳手们也是立功不小……”
那个京官脸上有些尴尬,他只得到铳手跟前,拱手致谢。
“不必了,”铳手军士一脸无所谓的道:“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小公子无事就好。”
京官脸上有些狼狈之色,和裕升的兵和普通的官兵不同,若是普通的官兵,放十两银子的赏,这些兵准定跪下嗑头,可眼前这些辎兵可不是银子能收买的……京里的人都知道,和裕升的人规矩大,管的严,不会接受额外的赏银,而且他们本身的收入也是极高,就眼前的这些辎兵,每月的收入比边军将领的家丁也并不差,加上全部来自大同,管束极严,等闲的对这些士兵毫无用处。
“总之多谢了……”京官又喃喃说了几句,赶紧退开到一边去。
史可法见状先是感觉奇怪,后来就明白过来了。
卢象升对他悄声道:“今晚之事不得不用他们,然而却不能报其功,甚至不能鄣其名。”
史可法轻轻点头,他对这些措施并没有反感。与普通的士大夫一样,对和裕升这种自成体系的团体史可法也抱有很大的戒备心理,感受到极大的威胁。和裕升这个团体给人的威胁感不是来源于它的强大和武力,而是一种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叫人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团体的人与大明的人是水与油的关系,彼此根本不能相溶。
这种不同,史可法现在隐隐有些感觉了。
从这些铳手身上就看的很清楚了,从细微处的举手投足,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还有行事的风格等等,这些东西与大明的任何一个军镇或卫所都完全不同,更不要说普通的商行护卫了。
眼前的铳手还只是冰山一角,没有人知道大同那边的实际情形,只知道和裕升在粮食和杂货,还有生熟铁,铁器等生意上在北地拥有极大的份额,在张家口这个北方的商业重镇,和裕升也是隐隐有了统治地位,加上遍及半个北方的物流和帐局业务,这个商行实在是太大,太强,叫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怪不得国朝太祖高皇帝对商人颇多管制。”史可法看着归队的铳手,颇为无奈的道。
卢象升笑了笑,颇为温和的道:“目前来说那张瀚还是一副忠良臣子的模样,和裕升不仅没有作奸犯科的行迹,反而对地方之事颇有帮助,名声很好。所以学生并没有在大名府对其限制太死,其余各府、州、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史可法微微摇头,说道:“这样的情形,和粮给北虏差不多?算是以粮资敌。”
“不然。”卢象升道:“和裕升并未露出反迹,怎可说是资敌?”
话说到这里,彼此感觉有些隔阂了。
卢象升的态度是较为实际的,和裕升确实有了造反的本钱,也是隐隐有自立于大明之外的痕迹,其一切制度和日常的管理无不鄣显出这一点。但不管如何,张瀚现在做的是大明的官,皇帝也是令有司议其功劳,该赏还是要赏。这一点来说,卢象升对皇帝十分敬佩,这才是有天子的度量和胸襟,不能因为臣子厉害便立刻生出猜忌之心,如果皇帝如史可法这样的想法和做法,就算和裕升不欲反也被逼反了。
至于从京城传出来的消息,说明皇帝对和裕升又是有所限制,卢象升感觉这才是正确的办法。
赏其功劳,遏其发展,在短期内这样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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