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安邦的质疑,陈雨不慌不忙。
“镇台请稍安勿躁,如果只是这样,下官也不会冒冒失失冲进大帐献策了。”陈雨说,“叛军若是围城,而我军救援不及时,的确会被军法处置,但是叛军如果能够在短时间内攻陷登州呢?那么我军完全可以推说登州失陷太快,并非救援不力,板子打不到咱们身上,倒霉的只会是登州城内的那些文官武将。”
“这怎么可能?”吴安邦连连摇头,“登州经过孙军门数年经营,城坚炮利,已经成了山东第一城。城墙上几十门红夷大炮可不是摆设,叛军不花费几个月功夫,死上一两万人,怎么可能拿下。短时间攻陷登州,多短,一个月,还是几天?哼哼,你怕是在说梦话。”
陈雨镇定地问:“下官想问问镇台,叛军首领是何人,与登莱巡抚孙元化是什么关系?”
“这个人尽皆知啊,叛军首领是孔有德、李九cd是东江镇毛文龙旧部,后投奔孙军门的。其中孔有德听说还颇受孙军门器重……”
“孙军门对孔有德为首的叛军是什么心态?登州城内的守军又是何人为主?”
吴安邦是登州总兵,虽然驻地不在府城内,但是对于登州城内的情况还是很清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孙军门想招抚孔有德等人,这也不是秘密,否则也不会坐视叛军攻城掠地,一路打到登州毫无阻碍。至于登州城内的守军嘛,有驰援的南兵,但主力还是辽东旧部,以耿仲明、陈光福等人为首……”
说道这里,吴安邦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捕捉到了某些东西,但不能确定。
陈雨继续引导:“辽人与山东本地人关系如何?”
吴安邦迟疑道:“辽人与本地士绅、军民向来不和,否则孔有德行军途中也不会被刁难,卡扣粮秣补给,酿成兵变……”他忽然福至心灵,击掌说道,“你的意思是:叛军可能会与城内的辽人守军里应外合?”
不是可能,而是必将发生的事实,陈雨心道。虽然对历史的细节不太清楚,但是登州失陷、孔有德带着红夷大炮和铸炮工匠从海路遁逃辽东投靠皇太极的事件,他是知道的。这件事改变了大明和清军火器力量的对比,为清军将来南下,利用大炮攻城拔寨埋下了伏笔,对历史的影响是深远的,后世的好事者称为“一只鸡引发的血案”,让他印象深刻,记住了这个历史大事件,今日正好可以利用此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点点头:“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很大,不过下官只是猜测,不敢保证一定会发生。”
吴安邦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思考着这个计策的可行性。如果叛军真的能在极短时间内攻陷登州,那么他只需借故拖延几天,就能避开叛军主力的锋芒,和朝廷平叛大军会合,到时朝廷的注意力全部在登州失陷和如何追究孙元化等人的罪责上,自然就无人来计较他区区几天的行军延迟;如果事情没有按照这个剧本发展,那么自己无非是延迟几日与叛军碰上,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结果不会更坏。
良久,他停了下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声说:“妈的,反正不是死在叛军刀下,就是死在朱军门的手上,赌一把或许能逃出生天,就这么干了!”
陈雨恭维道:“镇台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