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并不知道,两个巡抚三言两语就给他决定了未来的安排,给他带来了幸福的烦恼。他这时满脑子都在想,只要朱大典认可了这些首级的功劳,不仅与吴安邦的冲突可以一笔勾销,而且自己的职务是不是可以再往上升一升?
果然如他所料,朱大典看着陈雨,满意地说:“你这次的功劳,本抚会替你记着的,等平叛之后,自会禀报朝廷,论功行赏。至于登州总兵吴安邦的事情,待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陈雨大喜,恭敬地说:“谢军门!”
朱大典摆摆手:“你带领部下,跟随大军前往登州。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有本事,迟早会出人头地。”
“遵令。”陈雨正准备退下,却听朱大典对陈应元说:“今日大军赶了近百里路,人疲马乏,还是在黄县休整一晚,明日再拔营不迟。”
陈雨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说道:“启禀军门,原本这样的事轮不到下官插嘴,不过有件事不吐不快……”
因为三百叛军首级的事情,朱大典对陈雨印象不错,闻言大度地说:“本抚也不是独行专断之人,有什么好计策,都可以说嘛。你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陈雨组织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说:“军门明见,叛军主力已经围住了登州城,并且堵住了城池三面的道路,只剩下海路,眼下登州城已经是一座与外部隔绝的孤城……”
“那又如何?”朱大典笑道,“这不是更好吗?孙初阳虽然因为处置叛乱不力,已经被降旨免去巡抚一职,但是依然可以戴罪立功,登州城又是他经营多年的地方,城防稳固、大炮犀利,叛军轻易无法攻下。只要大军与城内夹击,孔有德、李九成之流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陈应元也笑道:“放任叛军直奔登州,然后利用登州为诱饵,内外夹击,将叛军一网打尽,这正是延之筹划已久的谋略,无需担心。”
陈雨硬着头皮说:“可是军门想过没有?叛军前有坚城,后有追兵,不可能选择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只会剑走偏锋。登州城守军听说以东江旧将为主,和叛军同气连枝,加上山东军民与辽人素来不合,平日诸多刁难,辽人怨恨已久……”
本来这是他不会说的秘密,除了吴安邦,他没有向旁人提起。不过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李应元撞到他的枪口上,送上了一份大功,原本为了自保而保守的这个秘密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反而要担忧的是叛军攻陷城池之后,反过来利用城防与大炮对抗平叛大军。之前陈雨是不想白白送死,所以利用了历史的惯性自保,而现在则想反过来改变历史事件,阻止其发生。他并不想把自己困在登州城外,陪着朱大典耗在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中。
朱大典脸色一变:“你是在怀疑本抚的判断?登州城内有东江镇旧将本抚知道,辽人与本地士绅军民不合,本抚也知道。但是此刻登州仍由孙初阳掌控,区区几名辽将,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难不成他们还有这么大的胆量,与叛军勾结,赚开城门?”
事实就是这样啊,陈雨心道,可惜不能明说。他耐心劝道:“叛军是不是会内外勾结赚开城门下官不知道,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军门何不宁可信其有,加快行军速度,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黄县离登州城不远,大军只要连夜赶路,明日太阳下山前就能赶到登州城下,将叛军包了饺子。万一给了叛军机会,真的进了城,那么攻城就要耗费十倍、百倍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