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军的前方,朱大典已经等候多时,见陈雨双人共乘一马,怔了一下。
陈雨解释:“昨日摔了一跤,所以让一个兄弟替我骑马。”
“哦,无妨无妨。”朱大典亲热地说:“来来来,跟本抚到登州城下走一圈,看看该如何谋划攻城。”态度之热络,仿佛昨天陈雨献策被驳回那不太愉快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能坐到巡抚的位置,朱大典的官场厚黑术自然是有一定的造诣,变脸如翻书也是必备技能之一。上级选择性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作为下级的陈雨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提起,双方无形中达成了一种默契,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陈雨恭敬地说:“军门有令,属下自当遵从。只是属下对攻城没有任何经验,有些惶恐,怕误了军门的军机大事。”
朱大典抚须道:“不要妄自菲薄嘛。你和叛军正面较量过,这就是经验。走,咱们先去西门。”说完拨转马头,往登州城方向走去。
几百人规模的对抗又算得了什么,点名让一个小小的百户随行,还不是看中昨天自己惊人的推断和预测能力,不过碍于面子,没有提到这一点罢了。陈雨心中腹诽不已,脸上却保持着谦虚恭敬的神情,跟在了后面。
顾影平时有点二,但这会没给陈雨丢份,老老实实做着“马夫”,只是偶尔瞟了一眼朱大典,心想这么大的官,也不过就是个半老头子罢了,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
远处,关宁军的营寨正好能看到朱大典一行。一个身材粗壮魁梧、披着山文甲的中年武将斜眼看了看朱大典身边的陈雨,问旁边的吴三桂:“那跟在朱军门傍边的是什么人?”
吴三桂介绍:“回舅舅的话,那是山东威海卫的一名百户,听说斩杀了几百叛军,擒了李九成之子李应元,还预测了昨日叛军攻陷登州一事,表现惊艳,已经逐渐在军中传开了。现在朱军门很重视他,听说这会是带着他去巡查城防的情况。”
这中年武将就是吴三桂的堂舅舅,祖大寿的堂弟,辽东副将祖大弼,此次参与平叛的四千八百关宁军的统兵将领。听了吴三桂的话,祖大弼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军户不过是些刀枪都没摸过的庄稼汉而已,就凭他们还能斩杀三百叛军?怕是屠了个村子杀良冒功吧。还有什么预测叛军攻城,神神叨叨的,听着就不靠谱,只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朱军门居然信任这样的角色,可见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吴三桂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也去现场看过那些首级,很明显不是杀良冒功,陈雨能够准确判断登州的剧变,也不像是碰运气。他在战与不战的选择上与祖大弼的分歧,也正源于此,结果却证明了他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是祖大弼既是关宁军的统领,又是他舅舅,无论哪个身份都能压住他一头,他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