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一直对这些夷人能够领取高额的酬劳耿耿于怀,现在听了这番话,对他们的印象有所改观,暗自点头,这些夷人要起钱来不含糊,但是做起事来也干脆,还不算太讨厌。
陈雨挥挥手:“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军户们排成队形,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往东门而去,他们将从这里出城,返回威海卫。
路上,顾影继续女扮男装,混在人群中,跟着前行。蒋邪靠拢过来,悄悄问:“这一路有好几天的路程,你撑不撑得住?要是不行,我去找他说说,给你备匹马?”
顾影斜了他一眼:“不要多管闲事。我能从威海卫走到登州,自然也能走回去。我自幼习武,这点路程难不住我,你当我是那种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吗?”心里却想,自己擅作主张混入了队伍里,已经给陈雨带来了困扰,现在连夷人都是步行,凭什么自己一个人受优待,这不是给他制造麻烦吗?
蒋邪性子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对她没什么脾气,吃瘪也只能认了,当下默默地走开。
队伍经过巡抚衙门前的街道时,碰到了一群骑兵相对而行。街道虽然还算宽阔,但是两支人马就有些拥挤了。陈雨追求低调做人,便示意队伍靠边,让对方先过。
骑兵缓缓通过军户们的身边,有几骑经过陈雨身侧时,却停了下来,陈雨有些诧异,抬头一看,居然是祖大弼,身后则是吴三桂等人。不由得暗自叫苦,都要走了,还碰见这个二愣子。
祖大弼居高临下盯着陈雨,阴着脸地说:“那天你下套阴我,却没想到我会平安无事地出来吧?”
陈雨装糊涂:“下官虽然和祖将军起过争执,但是并无恶意,朱军门要做什么,也不是下官能左右的,祖将军只怕有些误会。”
“锵”的一声,祖大弼拔出马刀,遥指陈雨:“若是在战场上,爷爷一刀就剁下你的狗头,眼都不会眨,你信不信?”
张富贵、邓范、顾影等人都围了上来,团团护住陈雨。张富贵举着一根长矛指着祖大弼:“姓祖的,俺一枪能将你戳个透心凉,你信不信?”
关宁军骑兵都停了下来,默默地靠拢。几千骑兵围着几百步兵,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军户们都很紧张,抓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瞪着对方。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起冲突,没有任何缓冲,只怕凶多吉少。
这时吴三桂在后面轻轻拉了拉祖大弼的衣袖,低声说:“舅舅,你已经得罪了朱大典,这里又是山东人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让义父为难。”那天在陈雨的刻意引导下,祖大弼阴差阳错酿成了冲击巡抚衙门、冒犯巡抚的大错,若不是高起潜斡旋,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如果今日再作出冲动之事,只怕高起潜也兜不下了。
祖宽也劝道:“来日方长,想要找回场子,总有机会,何必在人家的地盘上动手。”
祖大弼这才将刀插回桥中,恨恨地说:“你给我记着,总有让你好看的一天。一个百户,在爷爷面前不过是一蝼蚁而已。”
关宁军骑兵离去后,张富贵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奶奶的,要是这厮真动手,咱们人少,怕是要吃大亏。”
陈雨看着关宁军离开的方向,镇定地说:“咬人的狗不叫。祖大弼已经吃过一回亏,现在别看他嘴上叫唤的凶,在登州城内,在朱军门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就过过嘴瘾罢了。只不过得罪了他,以后如果碰见关宁军,就要留个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