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彪想了半天,试探着说:“大人,要说良田嘛,文登县境内也不少,可是大多在当地缙绅手里,而且相当一部分是寄名的隐田,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
陈雨皱眉道:“隐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银子也买不到?”
顾彪解释:“隐田就是寄在有功名的士绅名下,躲避朝廷的赋税。因为本朝优待读书人,只要考取功名,就可以免纳粮赋,很多人钻了这个空子,把田献给士绅,成为其名下的佃户,只需缴纳一些租子,就能免掉所有赋税和徭役,而士绅则凭空得了租子,双方都有好处。时间长了,大部分田都收不到赋税,承担朝廷所有征粮和赋税的就是那些无权无势的苦哈哈。这样的田,不管是挂名的士绅还是实际的田主,谁又会为了银子卖掉?”
“难怪朝廷屡次加税,国库依然空虚,原来原因在这里。朝廷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为什么不制止?”陈雨心想,土地兼并现象严重,把整个国家的赋税都加在少部分人头上,贫苦百姓无立锥之地,还要承担了沉重的赋税,特权阶层却趴在国家身上吸血,损公肥私,难怪明末的农民起义是屡禁不绝。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大明的覆灭任何人都挽救不了。
“朝廷也不乏能人,自然看到了这一点。万历年间权相张居正就曾经清丈隐田,大大增加了朝廷的赋税收入。”顾彪说,“只可惜他死后,人亡政息,隐田现象反倒是变本加厉,此后便没人来捅这个马蜂窝了。”
陈雨脑海中闪过“士绅一体纳粮”这句话,不过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以自己的能力,对付登莱的个别士绅可能没问题,但是要和整个地主阶层为敌,还远远不到时候。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勉强去做,那不叫勇敢,叫以卵击石。
他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在现有的体制和环境下,按照游戏规则来做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张太岳都做不好的事,本官就不去碰钉子了。”陈雨问邓范,“你是千户所的老人了,本官问你:附近的卫所有无军田,能不能用之前和买的老办法吃进?”
“军田肯定是有的,不过和本所一样,也都被武官和……和士绅们侵占了。但是之前用过的法子,对付这些人可能不管用,毕竟大人您……您是本所的千户,不是他们的千户,名不正则言不顺。”
“名分嘛,只要想办法,总会有解决之道的。”陈雨说,“既然其他卫所也有军田,那就继续从军田入手。咱们东面不是有个现成的目标吗?”
众人都望着他,想知道答案。
“呵呵,你们难道都忘记了百尺崖守御千户所了吗?”陈雨狡黠地说,“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千户,是由卫城的赵大人兼任,这个软柿子不捏,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