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几个人影探头探脑看着这一切,确定陈雨一行进了酒楼后,转身离去。
几条街之外,一座规模不大的衙署矗然而立,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天津兵备道”几个篆体字。
衙署内,一个瘦削的中年文官捻着下巴的胡须问道:“你们亲眼看到那群山东来的丘八进了‘醉仙楼’?”
几个兵丁打扮的人跪在地上,点头道:“千真万确。得到消息后,我们就赶到码头,确认了他们的身份——船上挂着旗子,‘威海水营陈’几个字黑白分明,绝不会错。然后我们再一路跟着这群人,直到亲眼看着他们进了‘醉仙楼’,没有再出来。似乎是本地一个姓赵的海商出面招待,看样子还会在天津卫过夜。”
“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年文官阴恻恻地说,“他躲在山东,本官鞭长莫及,奈何不了他。现在自己送上门来,还要在天津卫停留,那就是自寻死路了。来人,去请王总兵过来,商议要事。”
这中年文官就是天津兵备道潘达。那支葬身火海的商船队,名义上就是他和天津总兵王洪的产业——当然,天津三卫的头头们,都在其中有份子,背后还有大靠山刑部左侍郎惠世扬。
原本这支商船队来往天津卫和日本,给这个利益团体赚取了数不清的银子,个个都肥的流油,而且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可是在今年却接连遭遇重创。先是在登州被山东的威海水营以禁海缉私的名义罚没了一笔数量不菲的银子,搬出惠侍郎这尊大神都没有吓住对方,后来更是在第二次出海时,遭遇“海寇”,货物被劫、船只被烧,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虽然没有证据,但潘达凭直觉,觉得这所谓的“海寇”与威海水营有一定关系,否则好几年都没有遭遇过这样规模的海寇,怎么威海水营一出现,就突然蹦出来了呢?所以,他对威海水营以及陈雨极其敌视,当偶然间收到陈雨的船在天津码头停泊靠岸的消息,便立刻派出手下跟踪打探其消息。
没过多久,一名五短身材的武官大踏步进了兵备道衙门,在门口就远远地问:“潘大人,特意召下官前来,有何事指教?”
潘达迎上去:“王总兵,仇家上门了,所以找你商量,怎么对付。”
这名武官就是潘达的生意合伙人,天津总兵王洪。虽然他品级比潘达高,但是明末文贵武贱已经成了惯例,而且兵备道又是监督地方军队、掌管粮草和屯田的重要官职,掐着军队的脉门,所以在潘达面前,一向以下官自居。
“仇家?”王洪想了想,立刻醒悟过来,“你说的是山东那个姓陈的千户?”能让潘达如此重视,而且和他也有关系的对头,最近也只有这家伙了。
船队遇难的事,对潘达和王洪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折损了十余万的货物、价值几万两银子的船只,算上日本之行预计可得的利润,损失更是高达几十万两,而且重新置办船队、招募人手,花费的钱财和时间成本也是沉重的负担。经过这番折腾,两人这两年几乎是白干了。
潘达点点头:“只要这厮还盘踞在山东沿海,咱们就算重建船队,也无法安安稳稳往来日本。所以,此人绝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