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琳琳放下心来,镇上说的提留款的事,是事也不算事,真要查的话,哪个村里没违规的现象?
这就是找个合法的程序,让老爹不再乱折腾。
刘明泉就这么在院子里坐到太阳偏西,突然站起来,晃荡着出了家门。
刘琳琳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
出家门,转到一条南北土道上,刘明泉朝北边走去。
路两边的棒子,长到一人多高,人走在道上,看不到东西两侧,只能看到北边。
北边是吕家村!
刘琳琳不放心,远远跟在后面。
刘明泉走出土道,来到平坦宽敞的东西向马路上,进了斜对面的广场,盯着吕家村新村的建筑,叹气摇头。
往前走,有不少人在遮阳的亭子里面下象棋打扑克,基本都是吕家村的闲人。
“哎,老刘,过来,过来。”吕振甲经常在这里下象棋:“过来杀一盘。”
这边还在下,刘明泉过来没说话。
吕振甲下棋的同时,嘴没闲着:“最近忙活啥呢,也没见你过来。”
刘明泉当然不会说:“没忙活啥,瞎忙。”
那边打扑克的人当中,有个身材高大的,肩膀总是耷拉着,突然接话道:“还能忙活啥,还不是忙着拉他村里的人,想来咱村吃干饭。”
这话一出,刘明泉气就往上涌,转头往那边看,想跟人吵一顿的气,硬生生憋住了。
座山雕,惹不起。
刘明泉暗自开解自个:别跟浑人一般见识。
吕振甲说道:“老刘,我都跟你说过,吕家村不是那种吞并别人村的村庄,我们吕家村的人,守好自个的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这话比起刚才的话,听起来舒服多了。
但刺耳的声音又响起来:“我说振甲叔,你把别人想的太好了,咱们不想吞别人,别人却想吞咱们!”
刘明泉再看,说话的还是那个浑人座山雕。
吕建仁知道刘明泉最近在县里上蹿下跳,忍不住一句一句的说:“咱吕家村在人眼里,就块好吃的猪头肉,这些人洗猪头的时候不出来,给猪头脱毛的时候不出来,卤猪头的时候也不出来,等到猪头做好了,就想着上来分一块吃。”
他声音人拔高:“你们说,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就是,就是,光想着吃现成的。”
“咱们大冬天在果园里冰水洗下水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来帮忙。”
“拿个斧子来帮着劈猪头也行啊。”
听着议论纷纷,刘明泉坐不下了。
不远处的健身器材后面,刘琳琳大致上能听到吕家村的人的话,见到那个座山雕在,她稍微走近一些,万一要是闹起来,好赶紧过去。
她是吕冬的老同学,吕家村好多人都认得她,估计管些用。
突然,铁公鸡晃荡着进了亭子,说道:“谁抢咱东西,咱就把他打出去!”
他手腕上面,挂着个小收音机,正有歌声响起。
“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敞……”
刘明泉原本是想过来探听探听情况,见到一帮人叫那个座山雕挑唆着攻击他,干脆掉头就走。
后面,收音机的歌声还在响。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刘明泉本来出了亭子,听到这歌声,忍不住回过头来,盯着铁公鸡看了一会。
“哎,老刘,你干嘛?”铁公鸡见他眼神不善,说道:“想吃人?”
刘明泉摆摆手,懒得搭理这些人,掉过头去,背起手,往南走。
身后,那个刺耳的声音又响起:“也就是禁了枪,要不豺狼来了,咱可真有枪!”
周边的人都知道,老七会造兔子枪。
刘琳琳看着父亲走远,再看看亭子里的座山雕,觉得吕冬这个七叔,嘴上有点不饶人。
她也走了。
回村的路上,刘明泉连连叹气,作为体制上最底层的干部,他知道再折腾也不管用了。
心里不好受是真的。
那种难受劲,说不出来,这叫啥?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明泉看向棒子地完全遮住的夕阳,低声哼了两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想要的东西没得到不说,还赔掉一个村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