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会不适应。
陆景行的公寓,鲜少有佣人过来留一整天的,极大部分都是过来送些东西就走,他此话一出时,陆槿言不免挑眉,暧昧的眸光落在沈清身上;“景行公寓鲜少有佣人来专门伺候的,估摸着也是清清才有这个本事。”
原本以为,母子二人的谈话不关自己何事,可这会儿陆槿言揶揄暧昧的话语,让她微微红了脸。
“行动不便不是逞强的时候,”沈清这话说的清浅,将矛头推向陆景行。
因为自己?不不不、她尚且还没有这个本事。
陆先生精明的眸子明显因她这句话动了两下,却也不言语,端着手里的水杯浅缓喝着。
“清清都懂的道理你怎就不懂?”苏幕继续训斥陆景行,话语中带着轻斥,看着他的面
色明显不悦。
“苏女士,生气容易长皱纹,长了皱纹不上镜,”陆先生好意提醒。
话语中带着些许玩味,似笑非笑的眸光落在苏幕身上。
笑的随意。
“有人收拾你,”苏幕没好气道。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真真是摸透了。
“收拾他的人在边儿上坐着呢!”陆槿言与苏幕一唱一和,分外带劲。
反倒是沈清颇有些无语,话题转来转去最终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管什么姿势都能躺枪。
苏幕与陆槿言尚且都是浅坐了会儿就离开了,临走时,陆槿言电话响起,她伸手接起,
强硬的话语从嘴间流露出来。
沈清知晓,陆槿言手中握着整个陆氏的商业帝国,她一个女人,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所向披靡,在这个大染缸里维持陆家基业,所花的时间,所付出的精力外人不足以猜想。
私底下,她温和娴静。
公事上,她仅是两句话足以让人看出她的手腕。
陆景行从政,陆槿言从商,陆家分工何其明确。
陆景行从政道路险阻,可在她看来,陆槿言这条路走的也不平坦。
如今的她,在怜惜陆槿言,多年后,陆槿言在怜惜她。
殊不知,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惺惺相惜了。
“在想什么?”陆先生见她眼神放空,打断她的思绪问到。
“为什么,”有些话不当说,还是不要说的好。
“休假休多久?”这会儿,陆先生才有空闲询问她假期。
“不知道,能休多久休多久,”她不知晓自己这场假期会休多久,高亦安那边的动向何时开始她何时回归。
但显然,他那抹子动向开始,应该是年后的事情了。
“那这段时间就陪我就呆在首都,”无关商量,陆景行的语气没有半分询问的语气。
闻言,她错愕的眸子落在他俊逸的面庞上,有些懵圈。
“什么意思?”她问。
“养伤这段时间,应该会在首都。”
违反军纪军规的事情尚且还未得到解决,江城暂时应该是回不去了。
陆景行说这话时,眸光带着小心翼翼,似是怕惊了她似的。
呆在首都?不、她不喜欢这个地方,权利中心的氛围远不如江城来的快活,以前一直以为江城是染缸,可现在看来,比起首都,差远了。
“我可以先回去,”话语中带着急切。
“阿幽,夫妇相随,我有伤在身,扔下我独回江城,于心何忍?”陆先生放下手中杯子,伸手握住她芊芊玉手,缓缓揉捏着,话语中带着宠溺。
你让我呆在这个我不喜的地方,于心何忍?
陆太太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想着,自己不能同这个腹黑的陆景行一般见识,搞不好,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你伤好了再回也不迟,”沈清试图将手从他掌心抽回来,却被他越握越紧。
“不会想我?”陆先生嗓音低沉询问。
沈清继续努力将自己的爪子从他手中抽出来,可越努力越被紧握,直至最后,她抬眸,
不悦的眸光对上他坚定的眼眸。
“放开我,”愠怒声响起。
“好端端的,再跟你好好说话,气什么?”陆先生这话说的三分无奈,七分好笑。
“我看你这伤也没什么大碍,别人腿受伤卧床半个月,你这才几天就可以下床晃动了,
理应是好了,”陆太太怼着他。
好了?这丫头,真真是没心。
若是好了,他还何忍着不去碰她?
“丫头,人生在世,多的是人在看你笑话,站得越高,巴着你跌下来的人也就越多,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铁打的,”陆景行伸手抚着她的掌心,一字一句同她说着政场险恶。
而这些,沈清一早就知晓,但是知晓跟从陆景行口中说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陆景行的伤口虽说不严重,但子弹进了肉里,不是小伤,此时他面无常人照常开会工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此时,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多的是人明里暗里来算计他。
他懂,苏幕与陆琛也懂。
所以第二天就安排他出了院。
不管是回总统府还是回公寓,都胜过在医院。
“我这么心疼阿幽,阿幽也要心疼一下我不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陆先生浅笑温柔看着她,嘴角挂着四月天的笑意,险些晃瞎了陆太太的眼。
“恩、”她浅应,陆景行都如此说了,她还能如此?
“俗话说脚下生根,才是立足之本,如今我腿受伤,阿幽要站在我身边搀扶着我才是,”陆景行想,他可以一直护着沈清,不让她受伤害,将她永远当成女儿来宠溺,但是,他要让她看尽这吃人的地方都有哪些危险,好防身。
我可以为你铺就万米红毯供你行走,但也会在红毯之上交你十八般武艺。
世道险恶,无一技之长怎能安身立命?
“不早了,水喝完了去洗澡睡觉,”陆先生道。
“你呢?”他这话,似是不包括他自己。
“我要晚些,听话,”俯身在她白皙的面颊落下一吻,语气轻柔,带着宠溺。
这晚、公寓迎来几位贵客,当其中一位脱了衣服直接甩到沙发上直嗷嗷时被陆先生一个眼神杀过来,瞬间闭了嘴。
老三将眸光投向徐涵,只见徐涵用口语告知他;“沈清在楼上休息。”
他才了然,难怪一副杀人的表情。
陆景行在首都的好友不多,但每个都身怀绝技,他们这些人,鲜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若是连夜聚在一起,必定是有大动作。
圈子顶端的人,个个都脑力惊人,一场关乎于政场的头脑风暴在公寓展开,刮了足足一整夜,直至第二日天明,众人才转身离去。
临走时,老三道;“你上次让我查那ip查出来了,是。”他眸光看了眼陆景行卧室方向,寓意明显。
他也是万般奇怪,查出来时险些惊掉了下巴,真真是想问候陆景行祖宗十八代,查来查去是查他老婆?
陆先生蹙眉,未言语。
唤来徐涵送众人离开,天将亮时才进卧室。
打开房门,趁着微光扫了眼床上,吓得他整个人一哆嗦,床上没人。
啪嗒一声按开大灯,四周扫了一圈还是没人。
“沈清,”陆先生高声呼唤。
在来说陆太太,晚间喝了两杯水,以至于她睡到半夜跑厕所,正在迷迷糊糊解决生理需求的人听闻一声高呼,吓得一激灵。
“干嘛?”语气温怒,带着不悦。
卫生间声响不大,但陆先生听见了。
靠在门边,伸手抚上眉心,笑的万般无奈。
陆太太从卫生间出来,皱着眉头继续爬上床,甚至连余光都未赏给陆先生。
一副让人饶了清梦的模样看的格外惹人怜爱。
迷迷糊糊爬上床掀开被子继续睡觉,而后似是觉得大灯晃眼,在被子里伸出手,啪嗒一声关了大灯,完全不顾及陆先生存在。
陆先生想,罢了,他虽说是病号,但也得让着她不是?
于是,陆先生摸黑简单冲了个澡,躺在床上,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月黑风高,陆先生心头痒痒,温香软玉在怀,闻着她身上清香味,更是难受。
“阿幽,”陆先生轻唤。
“恩、”陆太太迷迷糊糊应允着,眼睛都未睁开。
“阿幽,”陆先生在唤。
“干嘛?”尾音余长,足以显示不悦,起床气满满的。
“阿幽,”陆先生依旧不死心。
“你烦不烦?滚,”陆太太恼火了,反手推着陆先生,试图让他离自己远点,见推不动,大手一捞被子直接闷在头顶,颇有一副别烦她的架势。
陆先生见此,平躺在床上,抬手掩面,满脸无奈,三五分钟过后,伸手将她捂在头顶的被子拉下来,调整好姿势。
陆先生想,真真是娶了个活祖宗。
清醒时说话处处斟酌,怕触动了她的小情绪。
迷糊时多喊了两声,便被嫌弃推搡着让滚。
做丈夫做到他这个地步,也是够窝囊的。
他这辈子只怕是翻不了身了。
思及此,伸手捏了捏她的腰,额头落下一吻,才睡去。
晨间六点,沈清幽幽转醒,自己窝在陆景行怀里,枕着他精壮的手臂,而陆景行一手搭在眼帘处,睡得清浅。
如同昨日一样。
翻身,背对他,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许是这一翻身惊醒了陆景行,背对着他的沈清只感觉自己滑至胸前的被子被拉起来,掩在下下巴处,放在额前的手被陆景行宽厚的大掌握住,身后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上来,一系列动作,简单,随意,悄无声息
可就是这么简单,随意的动作,撼动了陆太太的心。
她想知晓,陆景行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这番动作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随后一翻身,面对他胸膛,只觉他呼吸平稳,眉目轻阖,并无醒来迹象,如此一来,陆太太的心更是凌乱了。
陆景行感受到怀里人儿翻来覆去,伸手将她搂紧了一分,下巴搁在她头顶处,宽厚的大掌一下一下抚着她背脊,像安抚小宝宝似的,轻柔的很。
沈清想,她应该是疯了,本就觉得自己已经轻微失了心,就应该远离他。
一只脚踩入泥地的时候就应该迅速退出,不然只等着泥地变成沼泽将你全部吞没。
此时陆景行打的一手温情牌,她哪里还有逃出去的道理?
哪里还有逃出去的道理?
如此想着,她万分沮丧的将额头贴在了陆景行胸膛,听闻强有力的心跳声才缓过神来,
赶紧退出来。
于是、陆先生彻底转醒;“怎么了?”
清晨刚睡醒,嗓音低沉且磁性,垂首望着胸前的人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动了三次。
往日睡觉,顶多是翻个身继续睡,今晨是怎么了?
动来动去,极为不安分。
“想上厕所,”陆太太为自己的举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去上,拖鞋穿上,”陆先生松开她,见她爬起来,不忘叮嘱一声。
卫生间里的沈清照了把镜子,面色通红。
热的?不不不、一点度不热,温度刚刚好。
那为何?
算了,不说也罢。
灰色床上,陆先生着一身灰色睡衣躺在上面,一手维持原来被她枕着的姿势,一手搭在眼帘处,一副头痛欲裂没睡好的模样。
她爬上去,陆先生伸手将她带过来。
“乖、别动了,让我睡会儿,”陆景行确实是累,连续半个月,除了在医院那日下午依着麻醉的效果多睡了会儿,就没在好好休息过。
原想着沈清来搂着她能睡个好觉,结果晚上吃坏了肚子,闹了大半夜,吓得他整晚不敢睡,今日白天又联系一整天的会议,再加个通宵,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何况还是病号。
沈清见他嗓音疲惫,不敢再动了。
躺下去,老老实实的被他搂在怀里。
她越是这样,陆先生心就越软乎,他的太太,何其懂事?
惹人怜爱的紧。
“我的傻丫头,”陆先生磁性嗓音在耳边炸开,她更是不敢乱动了。
八点半,楼底下有响动声,许是徐涵过去开了门,片刻之后,卧室门响起,沈清从陆景行怀里缓缓起身,动作轻手轻脚。
披上外披才开门。
“怎么了?”她问。
“军医来了,来看先生腿上的伤,”徐涵原本也是正在客房睡的迷迷糊糊的,听闻敲门声,起来开门,此时是一身休闲长裤T恤,明显是被人扰了清梦。
“让他们等等,”沈清看了眼还在浅眠的陆景行,阻了军医的行动。
陆景行素来睡的浅,今日开门都未能将他吵醒,可见是真累了。
徐涵点头,转身出去。
反倒是沈清换了身家居服坐在卧室看着陆景行浅眠,窗帘未开,屋内光线不足,看不了书,索性就拿着手机刷了会儿。
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迁就的那一方以往是陆景行迁就他,如今是她迁就陆景行。
婚后四月,陆太太在意识到自己失心过后,百般纠结左右思忖之下来了首都,见他受伤面色不佳,若说心无担忧显得太假。
可若是让她表现出来,也有难度,毕竟这么多年,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从不会轻易对人展露关心,如今茂茂然出现一个人,让她去关心去爱护,她暂且做不到。
白日里,陆景行画的那只猫,让她分外想逃离这场婚姻,谁也不想失了自由被束缚。
清晨,陆先生明明困的紧,却在她翻身之际潜意识里搂紧她,如此一来,她徘徊不定,
不敢抉择。
陆景行优秀,天之骄子,有手段,高智商,在这场婚姻里,他有责任心,有担当,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
可同时,他也强势霸道,占有欲极强。
如此两面性的人,真真是叫人不知是爱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