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人看见,过来问张奈,他只说有路过的口渴了来讨碗水喝。心里却激动紧张的怦怦直跳。他出来后就听说顾大人是有靠山的,朝廷钦派,没想到他的靠山竟然是内阁首辅大人!这下肯定能把南乐县给治理好!而他能跟着顾大人,不仅能报答他,对他来说也是个荣耀!以后说不定比他当弓兵还强几倍!
连忙种上蜀黍,也不怕劳累,日刚擦亮就下地,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水,一直忙到日头落山夜幕来临,终于是把家里的六亩半地给种完,就紧着收拾了下,揣着顾楚寒给他的信物木牌,跟邻里打招呼说是去外面找点活儿干挣点钱补贴家里。
村人也都同情怜悯他,就说帮着照看一下家里地里,让他赶紧去挣些钱,也好娶个媳妇儿传承子嗣。
张奈先悄悄打探了附近乡镇的,然后记录下来,又往远地方打探,好在他还识字会写,虽然难看,是啥字简单的还能写出来。
顾楚寒也让李二郎和浮景,黑胡他们时时下去打探,然后跟张奈打探来的消息对比,就拿着顾楚寒的手书各处联络。
这个时候,姬蓝也带兵赶到了南乐县边境。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姬白。
跑到县衙,说是找顾楚寒,结果人却不在,“你们大人干什么去了?”
衙差回道,“大人带着随从去钓鱼了!前天钓上来个王八,炖了汤还让小的们一块喝,今儿个又去了!要做啥,王八别鸡汤!”叫他们看,县令大人还是玩性大,钓了个王八,这又兴冲冲的过去了。
姬白抽着嘴角,进了县衙等着她。还以为他破了几个冤案,雷厉风行的,这个时候肯定正在忙着收缴田税,没想到却是跑出去钓王八!
这十天半月顾楚寒都很是热衷钓鱼钓虾,钓上个王八,就又热衷钓王八,天天在漳河边趴着。
一直忙活到下晌后,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王八,高高兴兴回了县衙,“人都在吧!今儿个值夜的人人有份啊!让你们尝尝霸王别姬汤!”
“这个紧要关头,你竟然有闲心天天跑出去钓王八!?”姬白黑着脸出来。
“哎呀!姬兄!?我说今儿个咋多钓一个王八!”顾楚寒拎着王八跟他招呼。
看她笑容明亮灿烂的样子,姬白晃了下眼,“顾楚寒!你骂谁是王八!?”这小子面上最纯良无害,内里也最奸的很!
“谁应就骂谁→_→”顾楚寒幽幽的斜眼他。
姬白脸黑了半天,“你......等你一天,你看你这哪有个县太爷的样子!”
顾楚寒把王八给褚妈妈拿去厨房炖汤,喊了黑胡上茶,洗了手,卷着袖子过来端了一大杯凉茶坐下,“你哥带了多少人马?”
“五千精兵!”姬白翻她一眼。
顾楚寒咂摸了下,五千人不少,精兵就更好了,没有战事,正好还可以帮她挖水渠!光靠南乐县的百姓徭役,可是很慢的。不过她看向姬白,“你不是在国子监,咋也跟着来了?是弃文从武了吗?”
姬白呼吸一窒,看着她清透的凤眸望着他,眼神闪了下,“是有这个打算,过来先看一下!也是不放心我大哥!”
姬蓝的身子调养这么半年已经差不多了,虽然不如年轻强壮时,却也是健康了!
顾楚寒点点头,晚上用霸王别姬汤招待了他。
衙门里的人也只当顾楚寒的同窗好友路过,来看望他。
吴广明心里念着主簿的职位,看到姬白来,还紧张了半天,等次一天见他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为河神娶妻的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新娘子也已经选定,被杨巫婆的人下了聘礼提前带走关起来,防止人逃跑了。
已经有百姓举家搬迁,准备逃亡到外地去。还骂这新来的县令也是和以前的昏官贪官一样,还要搞大场面,老百姓没法活了!
张奈在下面到处勘察,听着那些骂顾楚寒的话,很想跟他们解释,可又怕泄露了顾楚寒的计划,毁了她的打算,只得忍着。
杨巫婆和杨大师来了县衙,回禀说是吉日已经选定了,就在五天后。
顾楚寒忙问了一遍各项事宜都操办的如何,“本官从未见过,可等着看呢!”
杨巫婆听着就很是高兴,各项都讲的详细,回了一遍。
姬白又过来问日期,看杨巫婆两眼放光甚至露骨的打量着顾楚寒跟她巴拉巴拉讲着河神娶妻的事,顿时皱眉,说有事商议,把她叫走。
顾楚寒就赏了一壶酒,先打发杨巫婆他们去筹备,她到了吉日就赶过去。
“那老东西看着就让人恶心,你还跟她扯那么多!”姬白=拧着眉毛不悦。
“麻痹对手!”顾楚寒把日期告诉他。
姬白让她小心,回去见姬蓝。
吉日只有五天,眨眼就到了,因为顾楚寒下令要大办,还要全县的百姓都来观礼。
所以漳河南岸,头一天就搭建好了高台。
一大早众人就浩浩荡荡的赶过来,河岸插了几里的彩旗,高台周围拉着帷幕,高台上摆着祭台。
等时辰差不多,顾楚寒坐着马车,带着一队甲兵也赶了过来。
看她还带着一队甲兵,威风凛凛,高台侧旁的潘冶伟皱了皱眉。
“这县太爷还真是排场大!这样出行,可真是威风!”潘志毅呵呵冷笑。
章宏裕也呵笑一声,“这里他的官最大,当然要威风了!”
顾楚寒下了马车,一身正装,风吹衣衫,俊美无双,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潇洒风流,却又目光威严,身负气势,让人移不开眼。
杨巫婆和杨大师,连同礼官里正等,呼啦啦跪了一地,纷纷见礼。
“大人!你来了!这吉时很快就到了!”杨巫婆也一身盛装,绸缎纱衣绣着符文,头戴金冠,手上还拿着法器铃铛和桃木剑。
“我是来晚了,耽误了吉时吗?”顾楚寒连忙问。
杨巫婆看她担忧的大眼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忙说没有,“还有些时辰呢!不晚!不晚!”
顾楚寒放心的点点头,“河神的新娘子呢?既然还有时间,把她带来给本官瞧瞧,是美是丑!”
杨巫婆和杨大师一众人愣了愣,“这......大人!这新娘子已经装扮好了......”
顾楚寒沉了脸,“本官又怎么不知道新娘子装扮好了!本官是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尽职尽力,为河神挑选最美的女子!前些天可是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雨,河水都涨了不少!”说着指了指漳河水面翻涌的浪潮。
众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杨巫婆让徒弟把为河神选的新娘子带过来给她瞧。
新娘子身材高挑又窈窕婀娜,一身大红的新酿吉服,蒙着盖头,被两个小巫婆架着上来。
顾楚寒看着那新娘子的手紧紧握着,骨节发白,不是恨的就是吓的,直接掀开盖头。
立马露出一张娇美漂亮,却满脸泪痕的脸,一双杏眼满是愤愤恨怒又恐惧的眼泪,又因为惧怕强忍着,小脸发白。
“大人!”杨大师怒沉着出声,刚要指责她擅自掀开盖头坏了祭祀。
顾楚寒那边先是发难,手里折扇抬起新娘子的下巴,“就这货色还叫美?连本官都不如!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们就拿这种姿色的人糊弄河神!?你们简直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河神发怒,惩治你们!?”
她话音落,不时,天上已经聚集起了阴云,地上也起了风。
众人看着阳光明媚的大好晴天,竟然起了阴云,不仅有些害怕。
杨巫婆也心里犯起嘀咕,一直都好好地,哪有啥河神,这天咋突然阴起来了!?
顾楚寒收回扇子,叫了杨巫婆和杨大师吩咐,“这个新娘子不行,你们再重新找一个全县最美的女子,待本官看过,确定之后,再给河神献上!”
杨巫婆和杨大师想说啥,但看她怒目威冷,身后的甲兵更是威严凛凛,没人敢说话,只得答应。
看热闹的百姓纵然心里紧张害怕,却也不忿,心里咒骂。这新县令又搞幺蛾子出来了!肯定是要再搜刮一笔民脂民膏!看来他们也在这南乐县活不下去了!
顾楚寒扫了下,“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杨巫婆,你是神婆,又是河神的使者,你去跟河神通报一声,就说本官亲自为他选个最美的新娘子送上!让他暂且宽限几天!”
“这......”杨巫婆脸色变了变,忙起来拿着铃铛和桃木剑开始跳大神做法。
顾楚寒奇怪,“不对啊!杨巫婆!你们每年为河神娶妻,都是送到河中,直接送到河神家里!今儿个河神也肯定在家等着接新娘子!你在这念叨有个屁用!你,去河神家里通报!”
“大人!?杨巫婆意识到她要干什么,顿时心中升起恐惧,一张老脸也隐隐发白。
不等她叫喊,后面的甲兵上俩就抓着她,直接扔进浪潮翻滚的漳河中。
“啊啊啊......”杨巫婆惊恐的惨叫,转眼淹没在河水里。
众人也都变了脸。
顾楚寒却不管,还双手合十,朝着漳河水面一脸祷告,口中念念有词,河神大人答应请求!
可是等了一会,不见人影,顾楚寒不满的皱起眉,“想来是这杨巫婆年老体衰,走得慢,让杨巫婆的弟子下去催一催!”
甲兵立即上来抓着杨巫婆的大弟子直接投入河中。
不光那大弟子惨叫,按上的一众小巫婆和杨大师,操办的礼官都额头冒起冷寒。
“她们俩还聊上了?再让人去催!”顾楚寒沉着脸吩咐。
甲兵速度,转眼又一个小巫婆扔进河里。
这会众人都看出点门道来了,一众巫婆大师都脸色发白,胆小的瑟瑟发抖。
围观的百姓都隐隐期待,觉的大快人心。
还有些愚昧的百姓,还在跟着担心,暗怪顾楚寒坏了河神娶妻的仪式。
“不行再去催催!”顾楚寒又吩咐。
“不要......不要啊!”小巫婆吓的哭起来。
顾楚寒看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觉的可恶。十几岁的人能找着巫婆当徒弟,跟着她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助纣为虐,不知道害死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家!这会装可怜!
清泉是知道,自家的九公子那是个直男!根本不会怜香惜玉,一个眼神过去。
甲兵立马把小巫婆又扔河里。
“啊——”
惨叫淹没在河里,岸上的操办人员都吓的满脸煞白的扑通跪下。
潘冶伟也看明白了,她这哪里是通禀传信,分明就是坏事!立马站出来,“顾大人!为河神娶妻每年都办,都平平和和的,一点事都没有出过!今年的新娘子也是美艳无双!偏生你多事,非要横叉一杠子,现在坏了河神娶妻的祭祀!已经得罪了河神,这河神发怒,很快就要降临了!到时候全县的百姓受灾,你担当得起吗!?”
那些愚昧愚蠢的百姓也都纷纷应声,“就是啊!年年都平平安安的!就今年出事了!”
“你们看天都阴了!河神肯定发怒了!”
“都怨他!怨这新来的县令坏事!毁了河神娶亲的祭祀!他要害死我们南乐县的百姓啊!”
人群中几个言语带动挑拨的一起,其他百姓也都纷纷叫嚷起来。
张奈也在人群中,记着那些人,带着便衣的兵丁就冲上去把挑拨谣言的几个人全部抓起来。
那边浮景已经眼神盯着潘冶伟,只要顾楚寒一声令下,立马把他扔进河里。
潘冶伟却是没有出声,而是看了眼潘志毅和章宏裕。
潘志毅心思活,也看出来了顾楚寒的意图,那几个扔进漳河的巫婆只怕已经没命了!别说不会水,就是会水的,漳河水流喘急,里面又多山石暗礁,暗涌浪潮,那是绝对活不了!看顾楚寒眼神幽冷仿佛带着带着无尽杀气的深渊,吞噬人命,就不敢说话。
章宏裕却是站出来叫喊,“顾大人!你毁了河神娶妻的祭祀,现在还抢抓百姓,河神发怒,害的可是南乐县十几万人口!大家说是不是!?新来的县令不了解规矩,毁了我们的祭祀,要给我们带来灾害的!”
顾楚寒冷冷一笑,“既然我不懂规矩,想必是你知之甚深,我看杨巫婆和她徒弟到现在都没有回信,你正好去跟河神请罪,当个信使吧!全县百姓的吉凶祸福可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可要用心,为我们十几万人口谋福啊!”
她话音落,浮景出手擒拿住章宏裕,噗通一声扔进水中。
章家的随从一看自家少爷被扔进了漳河里,滚滚漳河水,了无影踪,都吓的叫起来,指着顾楚寒,“你...你杀了我们少爷......”
浮景一手一个,抓起俩随从也投进去,“带着人手过去,增加身份气势!”
“嗯!如此河神见了他,也会把他当回事儿,接见他,说不定就听了他的话!希望章家少爷能多多言语好事,求得河神保佑我南乐县百姓平安顺遂啊!”顾楚寒感慨盼望的看着漳河水面。
潘志毅吓的脸色黄白黄白的,抓着潘冶伟,“大爷......大爷......章宏裕他...他死...死....死死死......”
虽然不至于像他一样口吃结巴,潘冶伟也是脸色隐隐发白,额头浸出一层密汗,因为他看到来了一队兵马,旗手扛着的旗帜,是大厉的军中旗帜。顾楚寒竟然调了兵力来?
姬蓝赶过来,时间刚刚好。
听小兵上来回禀,顾楚寒已经往漳河里投进去了七个人,姬蓝微微吸气。这顾楚寒小小年纪,魄力雄厚!敢于治理南乐县这陋习恶俗,还使了这一出,首恶已经除掉,还惩治了恶少,这南乐县以后估计再也没有人敢提给河神娶妻的事了!果然厉害!
姬白混在甲兵里,却是看着潘冶伟那些人眼露杀意,担心顾楚寒安全成问题。
顾楚寒跟姬蓝打了招呼,一脸的担心急切,“这杨巫婆和她徒弟都不中用!都是女人家,没念过书,还胆小!见了河神肯定话说不清楚!这章少爷说的为我们南乐县百姓多说好话,还有随从跟着,气势是足足的,难道是河神有什么话不好对他说?”
姬蓝看了眼杨大师和礼官还在,她又势必要除掉他们,直接开口,“想来那章少爷没有操办过河神娶妻的事宜,不懂其中门道,还是让懂的人过去催一催吧!礼官?大巫师!?”
杨大师和礼官瑟瑟发抖,不停的磕头,“饶命!大人饶命!”
“饶命?真是可笑!让你们是去见河神!你们身为河神的使者,竟然说出这种糊涂话!赶紧给我下去!往年都办的那么好,今年你们就敢放肆!?”顾楚寒怒喝一声骂道。
立马有甲兵上来,拖着礼官和杨大师扔进河里。
转眼间,两人就消失在了浪潮里不见踪影。
顾楚寒看着翻滚的浪潮,还念叨,“河神大人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啊!”
其他的人早都吓的瘫软,跪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却死都不敢抬头,生怕她又看中了谁,让下河去找河神禀报!九条人命,转眼就没了!全没了!!
底下的百姓,有人忍不住暗暗叫好。这些奸人,年年搜刮民脂民膏,操办河神娶妻,年年都选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投进河里丧命,吓的他们有女儿的都逃亡到外地!没处可逃的,也不敢让女儿出门!越来越穷,还担惊受怕!真真是可恶!!
潘冶伟阴鸷的盯着顾楚寒,眼中闪着杀意,恨怒的喷火。
那边有人跑出去,回去密报消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