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议事,直接在帅帐里便可,但沈十三在营地里住了这么几个月,上次见江柔,还是在一个月前,他把副将们带回家,议事完后他就可以在家里住一晚上。
这几个月来,战况胶着,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今天虽然已经尽量在缩减时间,但等商讨完战事,还是已经巳时了。
江柔瞧着时间晚了,就挺着肚子来书房看了一眼。
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就没有进去,正准备要走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副将们陆续离府,见了她纷纷跟她打招呼。
最后一个人走出来的时候,江柔还反应了半晌,倒是这人见了她,目光又落到她的肚子上,抱拳道:“恭喜夫人!”
江柔有些小惊喜,“邹平!”
邹平是她认识沈十三之初就认识的人,两年后再见,或多或少有些感慨。
邹平道:“属下几个月前就调来幽州了,一直忙于战事,不知道夫人竟然又有喜,恭喜夫人!”
江柔笑着跟他交谈了几句,问道,“寄芙在京中还好吗?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邹平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很快掩饰过去,道:“她挺好的,多谢夫人挂心了。”
江柔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却没有多问什么,跟他再交谈几句,邹平就告辞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蛋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许是离京的时候吵架了什么的,过段时间自然会好的。
邹平走了,江柔就提脚去书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顾霜霜还在里面。
一进去,果然,顾霜霜就站在沈十三身边,她指着桌上的地图,正跟沈十三说着什么,两人的距离被她刻意拉得很近。
沈十三这个大猪蹄子,眼睛都要贴到地图上去了,一点都没有发觉。
他满心都装着战事,等江柔走到他的书桌前面,才发现她来了。
沈十三对顾霜霜说:“你说的这点我会注意,回去吧。”
顾霜霜抱拳道:“是。”
经过江柔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看着江柔圆溜溜的肚子,说:“夫人的肚子很圆,我听家里的老人说,怀胎时肚子圆会生女。”
江柔嘴角勾了个笑,客套道:“我也想给小度和小问添个妹妹,那就借顾都尉吉言了。”
顾霜霜说:“那就祝夫人如愿以偿。”说完,她才真的走了。
江柔转头一看沈十三,发现他还盯着地图在琢磨,根本就没注意到顾霜霜到底走没走,什么时候走。
江柔过去把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替他揉了揉,说,“这么晚了,早点歇息,别把身子熬坏了。”
沈十三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扯,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说:“等我一会儿。”
江柔的手有点儿凉,他的眼睛还是盯在地图上的,手里却无意识的拢住她的两只手搓,片刻就把她的手搓暖了。
江柔在他怀里坐了一会儿,见他已然又忘了时间,就道:“除了校场,沙漠里的地形每天都在变,你盯着这张地图看这么半天,今天看好的地势,明天也不一定找得到,大概记得方位就行了,怎么还要看这么久?”
沈十三研究得入神,顺口道:“这是西北的地图。”
江柔默了半天,说:“你要带兵去西北了吗?”
沈十三豁然抬头,“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江柔道:“幽州关以外只有一片沙漠,对大秦来说。没有可攻占的城池,对我们没有利,自然只能守,对晋国来说,龙虎关坚实巍峨,难以越过,所以他们久攻不下,造成了现在双方僵持的情况。”
“龙虎关明明难以攻克,再加上又是你在带兵守城,想要拿下幽州更是难如登天,但是,晋国为什么突然要不计损耗,攻一座拿不下的城池呢?”
“因为他们要拖住你,拖住了你,蜀国在西北就有可乘之机,但现在开战已经好几个月,蜀国却迟迟没有动静,估计是两国结了盟,甄临风又突然反口,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等我们和晋国两败俱伤。”
“而晋国率先开战,已经叫不了停了,因为我们不会善罢甘休,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听甄临风的话继续战,依靠蜀国在西北发兵解围。”
“依照时间推算,你离开应该就是最近了,因为等你识破他们的意图,再让朝廷调兵驻守西北,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现在大军应该快要到了吧,甄临风一定会打这个时间差,在大军到之前抢夺先机,而守幽州相对容易,所以这里会换将,你会去西北战蜀国……是吗?”
沈十三盯着她看了又看,最后双手覆盖在她脸上就是一顿搓,像是要看看,这张脸到底是不是原装的,这个人又到底是不是江柔,最后搓得她都在喊疼了,他才罢手,钳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就是一通狂风暴雨。
罢了,喘息着说,“老子的媳妇儿就是牛逼,”
江柔推开他,在他胸膛轻轻的喘息,“什么时候走?”
沈十三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摸了摸,说:“再等等,处理完些事情,大概半月后吧。”
江柔叹了口气,万分不舍。
甄临风这是疯了!
如果只是秦蜀之间的战争,那还好,可他偏偏把晋国也拉下了水,大秦再强盛,也抗不住两个国家的夹击,秦皇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别人能拉帮结派找帮手,为什么他不能?
这样一来,九州大陆都会陷入一片混战,太平盛世年,很快就会过去了,剩下的只是连绵战事,不死不休。
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颠沛一生?
时间晚了,沈十三把江柔放到地上,预备回房间,但江柔月份大了,双脚肿得更加厉害,坐久了突然落地,她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沈十三眼疾手快扶住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像是都吓懵了,等江柔站稳好久,他才反应过来,怒道:“怎么站都站不稳,摔倒了怎么办?”
江柔被训得像个小学生一样,眨巴着眼睛,说,“脚肿了,站不稳。”
沈十三闻言,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蹲在她面前,十分自然你的脱了她的鞋袜。
一双小巧的玉足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脚上的皮肤都被撑的亮晶晶的,像皮肤下面的不是血肉,而是装了满满的水一样。
沈十三在她的脚背上按了一下,拇指下去的地方,立刻凹陷下去,好半天那个坑都还在,他又顺着小腿往上按,发现整条大腿都是一按一个坑。
他的脸色顿时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郑立人是干什么吃的?”
江柔缓声说:“这是孕期反应,郑大夫也没办法,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人生在世,唯有病痛旁人不可代为受之,正常的孕期反应,沈十三就是把郑立人塞进下水道里面去都没用。
江柔把他拉起来,说,“好了,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早起。”
沈十三的脸仍然不怎么好看,江柔正准备站起来,他突然弯身,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走。
江柔已经习惯了,双手自然的环在他的脖子上,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听他沉稳又有节奏的心跳。
夜色将一切都遮掩,包括静静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顾霜霜。
她将全身气息都敛起来,直至再也视线中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才抬了脚,准备离开。
哪知道脚步刚移动,突觉旁侧袭来恶风,她立即偏头闪过,等再站稳,面前已经多了个女人。
这个人她见过,是常和江柔一起出入的那个女人,身手很不凡。
张曼兰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上来直接就是干,顾霜霜还预备叱问几句,结果对方根本就不给她机会,上来招招都往死里招呼,她开始还勉强能躲上几个回合,没多久就完全不敌,连只防守不进攻,都防守了个满身是伤。
顾霜霜的武艺水准很高,但张曼兰的身手已经少数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种了,她自然不敌。
没多大会儿,就被逼得退无可退。
几岁的张曼兰就开始护着江柔,而今江柔成亲了,她的丈夫身边却多出来一个女人,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不仅会武,还能打仗,多的是跟沈十三单独相处伺机勾引的时候。
江柔性情平和,不爱争抢,又怀有身孕,长时间跟沈十三分别,怎么能争得过她?
说不定这厢才生了个孩子,那厢在战场上就又怀上了。
因为常年的杀手生涯使然,张曼兰的思维已经被训练得固定化,威胁或者潜在的威胁,对她来说,没有其他的选择,唯有干脆利落的铲除这一途。
上个月在军营的时候,顾霜霜脱衣服勾引沈十三就已经让张曼动了怒,这次又撞见她在暗中窥伺,自然留她不得。
正在顾霜霜越来越狼狈的时候,突然有人一边喊着,一边小跑过来,“张姑娘!使不得啊张姑娘!”
张曼兰不理,持匕而刺,就在匕首快划破顾霜霜喉咙的前一瞬间,旁侧里一个人直直朝她飞扑过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郭尧死死的箍住张曼兰的手脚,歪头朝顾霜霜大喊:“顾都尉!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顾霜霜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觉得不甘心和愤懑,但技不如人,只能咬着牙撤了。
等人跑得看不见了,郭尧才放开张曼兰,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个劲儿的道歉:“抱歉啊张姑娘,冒犯了!实在对不住,我也是没有办法,你这功夫实在太高了,对不住啊对不住!”
张曼兰提脚就想追,郭尧赶忙闪身挡在她面前,连声道:“张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然后苦口婆心的劝,“张姑娘,顾都尉是齐知州的外侄女儿,你杀了她,将军怎么跟知州大人交代啊。”
见她无动于衷,郭尧又道:“张姑娘,你跟夫人是好友,你杀了顾都尉,将军肯定包庇不了你,到时候拿你问罪,夫人夹在中间可两难啊,夫人现在身怀有孕,最忌忧思,到时候可是害了夫人啊。”
这句话是杀手锏,张曼兰虽然还满身杀气,但已经没有执意再去追了。
等亲眼见着张曼兰回了自己的房间,郭尧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府里的副将都走了,他去给府门落锁,结果守门的侍卫说还没见着顾都尉出去,多半还在府里,郭尧就过来看看。
结果老远就看见顾霜霜悄悄窥视沈十三,而张曼兰又在她身后窥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