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坐的位置看过去,正正能看到福满楼那个靠窗的位置,周黎明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方小槐到福满楼吃饭,若是那个靠窗的位置没被人占的话,她就雷打不动的坐那儿。
而现在,那个位置上坐的是沈十三一家,五口都到齐了,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幸福得看着的人都忍不住窝心。
两人不知道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多久,那一家人终于吃完了,结账走人,路过酒摊的时候,沈思正好在粘着沈十三撒娇。
那位从来不苟言笑的将军眼睛都弯了起来,心情显然不是一般的愉悦,弯身就把女儿抱了起来。
父亲的臂弯永远都是那么稳当,沈思摸了摸沈十三的两只耳朵,撅着小嘴凑在他脸上啾了一下,父女倆也不知道之前是说了什么,只听到沈思兴奋的说,“真的?我要什么爹都给我?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
某位爹正被哄得开心,爽快点头道:“当然。”
沈思道:“那我要十个糖人儿,十串糖葫芦。”
沈十三:“不行。”
沈思:“……”
然后听见江柔在一旁哄道:“你现在在换牙齿,糖吃多了会烂牙的,以后就没有门牙啦,说话都会漏风哦,那样一点都不好看。”
渐渐的,几人走远了,话语被吹散在了风里,再也听不见说了什么,可那样温馨的几条背影,就是让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季修然忽然笑了,笑得肚子都疼了,半晌,才自顾自道:“世上因果交际,千回百转,有些事情仅凭‘缘分’二字,便可将你多年甚至半生的努力和等待付诸东流。
‘缘’字,妙不可言,也害人不浅。”
就像那沈十三。
玩儿到快三十,就是不收心,有了江柔之后,心就莫名其妙收了。
之前娶了两房小妾,可又被江柔后来居上,两个小妾都死了,江柔就像踩了狗屎运,收服大秦最刺的一个刺头。
论家世,论样貌,论才情,比她优秀的人可以排队绕大秦两圈儿,可最后沈十三就是除了她谁都不认,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周黎明对季修然的说法深以为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举起大海碗道:“敬‘缘’!”
季修然醉醺醺的,举起碗碰上去,哪知喝醉的人不怎么控制得好力道,直接把海碗‘啪’的一声碰成了几片碎片。
他茫然的动了动手指,似乎不明白碗去哪儿了。
这大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喝成了一滩烂泥还是很少见,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特别是酒老板。
周黎明报以歉然一笑,舌头打着结道:“我,我们赔,不会赖的。”
话刚说完,只听‘嘭’的一声,一看,才知道是季修然醉得没力气睁眼,脑袋砸桌上了。
周黎明:“……”
人一旦喝了酒,就会变得死沉死沉的,体重能直接飙升一倍,季修然是自己带出来的,总不能就丢在这儿,周黎明无奈,用自己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把季修然艰难挪了回去。
季夫人一看自己的心肝宝贝醉成了这样,立马就后悔了,对季丞相道:“老爷,您说我们是不是把孩子逼得太狠了,要不就算了吧,宋大人哪儿,我去退掉。”
季丞相道:“不狠,等他陷在方小槐那儿再也出不来的时候,你才后悔这时候为什么没有坚定一点,再说了,你当尚书家的小姐是什么了?大白菜啊,买了还能退货,现在退婚,人家小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慈母多败儿,他若是要买醉,就让他醉好了,总有醒过来的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丞相大人的的脸,这番话才落,那边醉得跟条死狗一样的季修然眼睛都睁不开了,竟然还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小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