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当真是擦肩接踵。
秦栀和元烁在街上慢行,两人不时的进入街边的商铺瞧新鲜,或是买些特色的小吃,边走边吃。
太阳升起老高,两个人才逛了两条街罢了,这帝都是真的大。
街上那些不时来往的马车,也没逃过秦栀的眼睛。诚如书中所说,这帝都之中权贵比比皆是,在街上一块石头扔出去,就能打到数个权贵。
在这个地方,任何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似乎都不是新鲜,因为在这个地方,总是能轻易找到比之身份更高的。
天子脚下,就是如此。
“这才是理想中的生活,逛吃逛吃,真是舒坦。”喝掉最后一口梅子汁,一个小竹桶,没有巴掌大,冰镇梅子汁,居然要一钱银子一份,秦栀也算见识到这帝都的物价了。
虽是不如想象中好喝,但是看在这么贵的份儿上,她也尽数喝光了。
“时间有的是,这次带你好好逛逛。这帝都人最多的地方是四方街和大禅寺,今儿是别想过去了,明儿咱俩就奔这俩地儿。”元烁说着,一边在街边寻找吃饭的地方。
“成,反正我不熟,你做主吧。”秦栀点点头,她倒是没意见,这帝都的确挺好的。
两人又在街上走了一阵儿,随后瞧见了一家酒楼,元烁定准了就去那儿,说是这酒楼的冰糖排骨做的一绝,一定要秦栀尝尝。
没有反对,两个人便进了酒楼。
小二热情眼力好,上下瞄了元烁一通,然后便朝着楼上引。
秦栀和元烁相视而笑,一前一后跟着小二上了楼。
在帝都能打出名号的酒楼自然与众不同,雅间设置的极为好,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尽管不知真伪,但环境气氛是真不错。
元烁点菜,秦栀便慢慢踱步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她虽是看不出真伪来,不过画的的确是不错。
这些古人,只要不是目不识丁,大部分都喜欢附庸风雅。
如这种写意山水的字画,更是十分受追捧,家中都得挂上几幅才算有格调。
元烁点完了菜,小二便迅速的离开,并交代要两人稍等片刻,菜做的很快,用不上一刻钟。
“你先看着,我去方便方便。”元烁正了正腰带,一边起身道。
“去吧,清空了肚子一会儿才吃得多。”秦栀看也没看他,点点头道。
元烁笑着离开,秦栀依旧在看那墙上挂着的字画。鉴定这玩意儿的真伪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得研究过真迹才行。知道真迹的特点,才能分辨出赝品来。
关于这个世界的名家手笔,秦栀真是没研究过,眼下瞧着这墙上的字画,题字印鉴什么的都有,封裱染蜡做的都不错,应该是真迹。
如果是真迹应该值不少钱,值钱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的挂在这儿,也不怕丢了。
是这帝都的食客素质高,还是这酒楼有钱不在乎这些,值得分析研究。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秦栀转头看过去,门也在同时被从外推开,进来了一个个子不高,胖胖的中年男人。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从他的脚一直游移至他的头顶,他这身装束很普通,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公子,不知可买白茶酥?雪灵山的白茶,今秋的新麦,今日刚出炉。”说着,那中年男人抬起手,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外头刻着白茶酥几个字。
看着他,秦栀缓缓的弯起唇角,眼睛却被凌厉盖住,“谁给你的胆子敢过来找我?我若有事,自会去找你们。”
倒是没想到秦栀这看着和气的小公子忽然变脸,那中年男人一愣,“是小的失误,见公子进了店,以为是主子有特别的吩咐。”
“这次饶过你,再有下次如此鲁莽,别怪本公子上禀。帝都的据点刚刚经历了一次重大损失,你们的招子最好放亮,否则,下次死的就是你们。”秦栀双手负后,她腰间的玉佩更是扎眼了。
“是,是,公子说的是。”中年男人提着那食盒,一边低下头,连声称是。
“我今日有事,你赶紧回去吧,下次再看见我,不要露出马脚来。若是有事,我自会去找你们。对了,天机甲鹰机的首领,那个老头也在帝都,你们都小心着点儿。此次天机甲二十余鹰机葬身西棠,这老头恨着,就想找机会报仇呢。”秦栀眉目冷厉,倒不是很刻意,不过瞧着也是让人心里打鼓。
闻言,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来,“那个姓寇的老头,的确是难缠。公子也切记小心,这大魏的帝都,很危险,处处都是眼睛。前些日子,咱们的一个据点就被查了,不过不是天机甲干的。这地方,要对付咱们的人太多了。”
“知道了,回去吧。对了,把这食盒留下,许久没吃过了,倒是真想尝尝这味道。”秦栀走过来,步子放的慢,虽她没有武功,但却不代表她不会装成有武功的样子。
中年男人双手将食盒奉上,低头时又在她的腰间多看了几眼,秦栀也任他瞧,这回距离近了,应该看得更清楚了才是。
接过食盒,那中年男人也后退几步离开了,瞧他到了走廊就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老板呢。
看向手里的食盒,秦栀缓缓的摇头,白茶酥?这糕点她没听过,但是却听过白茶。
白茶是西棠特产,产于最北部的雪灵山,很贵。
在西棠,这一两茶叶就能卖到百两白银,近几年越来越贵。
居然能用如此昂贵的白茶做糕点,为了对个暗号,还真是煞费心机。
走回桌边,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果然是一碟白色的四方形糕点,随着盖子打开,一股清淡的茶香迎面飘来,很好闻。
刚刚去过的店铺,卖糕点的,秦栀回想一下,就知道是哪个了。她和元烁进去时,可没瞧见这道点心,反而都是大魏的风味糕点,一点没有西棠的影子。
各国的隐藏风格还真是多元化,不过对暗号的方法都一样不怎么上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被看穿。
就在这时,元烁从外面回来了,解决了内急,他看起来舒坦多了。
“这是什么?”走进来,瞧着桌上的食盒,不由问道。
“免费赠送品尝的。不过,这免费送的东西我还真不敢吃,怕吃了腹泻。”说着,她盖上盖子,她当时只是一说,还真没想吃。
元烁点头,“但凡赠送,大都是存放不住了,不能吃。”
各坐桌边两侧,打开窗户,两个人欣赏着街上的来来往往,一边闲谈。
很快的,点好的菜送了上来,一道特色的冰糖猪排骨,做的相当出色。别的不说,那颜色就超级好,看得人不禁口水直流。
秦栀也算尝鲜,虽说这种菜品朱城的厨子也能做出来,但味道肯定是不尽相同。
元烁笑眯眯的要秦栀多吃些,一会儿吃完了午饭要带她去帝都最有名的春鸭湖去瞧瞧,那湖虽是不大,但四周风景极好,来帝都不去那儿瞧瞧,不算来帝都走一回。
两人吃饱喝足,随后便离开了酒楼,秦栀回首这条街,记在脑子里,那个西棠据点糕点铺,就在这条街上。
一路慢走,当做消食,元烁又说起了汪蓓蓓,言语之间能看得出,他对汪蓓蓓是很满意的。
而秦栀也听出了些许,这个汪蓓蓓是个性子直爽又眼里不容沙子的女子,虽是和元烁有些像,但的确比他要更强势一些。
听着他说,秦栀得出了结论,“由此看来,你很喜欢被奴役,若是真给你安排个性子温良的,你定然不会喜欢。皇上这桩姻缘做的不错,到时你得请皇上吃一顿猪舌头才行。”在朱城,媒婆做成了一桩媒,男方是要给媒婆送猪舌头的。而且要做的极其讲究,一条猪舌头,得做出六道菜来,是朱城十分有特色的风俗。
元烁听着,倒是不太乐意秦栀这种说法,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喜欢被奴役。
不过,他又不能跟秦栀据理力争,因为他争不过她。
两个人走了两条长街,才算瞧见了春鸭湖。别的不说,那春鸭湖周边的海棠树红彤彤的,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天上阳光普照,这春鸭湖周边海棠果红艳艳,别管那湖水十分清澈,湖面是否宽广,单单这么多的海棠树就让人不由惊叹。
海棠果挂在树上,无人采摘,没人动它们的话,直至明年春天它们仍旧还挂在上头。
而恰巧的,帝都有规矩,这里的海棠果不能采摘,由此来这里的人也只能是瞧瞧,无人敢动上头的果子。
“好看不?”元烁说着,一边带着秦栀往海棠树最茂盛的地方走。不少人都在这林子里来来往往,从穿着来看,就知并非普通百姓。
“的确很美。”秦栀点点头,这眼中尽数红彤彤,当真是个特别的体验。
“虽是这些海棠果不能摘,不过那边有卖海棠蜜饯的,那是官家的买卖,价钱也很公道。你等着,我去买一些来你尝尝。”说着,元烁掂着手中的钱袋,便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小店走去。
那店就建在海棠树丛中,清幽茅舍,别具一格。那不像个店铺,更像一道风景。
秦栀站在那儿瞧着元烁走过去,一边抬手摸了摸身边的海棠树。瞧这树干粗壮的样子,这树的年龄估计与她不相上下。
蓦地,秦栀忽然觉得这后颈一阵凉风飘过,她睁大眸子,还能瞧见元烁的背影,一只手更快的堵住了她的口鼻,随即身体被箍住抬起,眨眼间离开了原地。
身体被牵制,同时一道绳子快速的从她身体上绕过,她的两只手就被扭到身后,上半身和双手都被捆绑了起来。
那只手还牢牢地捂在她口鼻上,那只手泛着一股经常触摸金属物质才有的气味儿,且老茧布满了整只手,这是个练家子。
海棠林中行人很多,秦栀随着被身后的人掳走后退,能清楚的瞧见那些人投过来的视线。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他们却只是表现出几分惊讶来,之后再无其他,那些人甚至连议论都没有。
上半身被捆绑了个结实,身体随后翻覆过去,秦栀瞧见了绑架她的人,同时也明白了那些行人为什么一点惊奇的表现都没有,因为这些人穿着统一制式的劲装,各个带着兵器,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随着她身体被转过去,那只手也撤开了,不过之后嘴就被一条丝绢封住了,在她脑后打结,勒的紧紧的,她舌头都动弹不得。
如同一个物件似得,左右两人拎着她,快速的撤出海棠林,行动迅速。
她试图发出声音,可是根本无能为力,这舌头都不是她的了似得。
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得到此种待遇,希望元烁能尽快返回,也希望这些路人能热情些,告诉元烁她被抓走了,否则,这帝都这么大,不知元烁能否找到她。
很快的,她就被拎出了海棠林,还没等她左右张望,一个麻袋从头顶落下来,彻底遮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她的待遇是被扔进了马车,双手负在后头,她根本做不到支撑,被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车板上,疼的她汗都流出来了。
马车行驶,然后便跑了起来,速度不慢。
根据这个速度,能在帝都中如此跑马的,想来不是一般人。
可秦栀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昨儿她倒是见过有个人被麻袋罩着脑袋,那就是霖王,他很快就没命了。
眼下,这绑架她的不会是元极吧?这个念头冒出来就被秦栀否定了,他还没那么无聊,而且刚刚抓她的那些人也不是甲字卫,从未见过。
瞧着衣着打扮,应该是某个权贵的打手,功夫还都不错的样子。
鬼知道她第一天在帝都中出没这是得罪了谁,难不成是刚刚那个西棠的奸细?他发现了她的不对,所以就出手了么?
一时之间,她难以分析出这绑架她的是谁,马车一直在飞奔,她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最后没办法用双脚固定住一角,稳住自己的身体。车板太硬,撞得她好疼。
马车简直是在飞奔,听着动静,马蹄子和车轱辘都要飞了似得。
片刻后,马车猛然刹车,车门被粗鲁的打开,又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砸在秦栀的腿上,她不得不咻的收回腿,顺势踹了那人一脚。
只不过,那人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来,不知也是被封住了嘴,还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马车再次飞奔,颠簸的秦栀都要吐了,中午吃的太多,这会儿要反出来。
终于,马车颠簸了将近两刻钟,才缓缓停下。
之后,就有人再次打开了车门,先那个中途被扔上来一直没动静的人拽了下去,然后就是她。
四只手,一点都不留情,揪着她的肩膀,揪的生疼。
秦栀用喉咙发出抗议声,不过没什么用,抓着她的人好像根本没听到。
被架着,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她就被扔进去了。
在地上滚了一圈,捆缚在后面的双臂被压得要断了似得。趴在那儿,秦栀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撑着坐起身,好疼。
“公子?”蓦地,另一道小心不确定的声音传来,秦栀一顿,这声音有点耳熟。
“嗯嗯。”秦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喉咙发出这些声音,不过确定这道声音就是晌午时拿着白茶酥去找她的那个男人。
“是小的。”说着,他一边往这边挪,秦栀能清楚的听到他下半身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随后,她头上的麻袋被扯了下去,秦栀眼前一亮。
入眼的,是一张苍白还在流冷汗的胖脸,果然是今天晌午去找她的那个西棠间谍。
他又动手把勒住秦栀嘴的丝绢解下来,秦栀转头活动着舌头缓解着不适,她的脸都麻木了。
捆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她终于得到了自由,同时也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半身都是血,那裤子都成黑色的了。
“你是怎么被抓住的?”看着他,秦栀反倒不解了,晌午距离现在,也不过刚过去一个半时辰罢了。
“小的出了酒楼,还没走出去几步呢,就被抓了。小的反抗了下,然后这两条腿、、、”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能看得出他毅力很强,腿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自如的说话。
“小的当时还在想,是不是公子、、、。没想到,公子也被抓住了。都是小的的错,兴许小的很早就被盯上了,这会儿还连累了公子。”他说着,脸上那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秦栀看着他,蓦地想起自己腰间的玉佩,低头一看,玉佩不见了。
“如果你早就被盯上了,那么这会儿,糕点铺里的其他人兴许也都被抓了。只不过,这伙人不是天机甲。”看这地儿,秦栀还是不知这抓她的到底是谁。
“不是天机甲,应该是这帝都的禁军。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城中转悠,也不知何时被盯上了。”他说着,叹气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