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心说：怪了，我家什么时候这么多规矩了？上回规矩如此严格，好像还是与芷汀成婚那会儿，而且当时还是因为我爹娘二人都在意规矩，所以家里才如同上了枷锁一般，想不到今天居然又来了。</p>
莫非，芷汀是故意要让孟古格格知道规矩？</p>
高务实瞥了一眼，果然看见门口有女子身影，而且从衣服的花色来看肯定不是府上侍女，那看来应该就是站在门外等候的孟古哲哲了。</p>
高务实思索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想看看黄芷汀究竟打算怎么做。</p>
此时黄芷汀正好道：“不必专门接见了，让她进来吧。”</p>
咦？</p>
高务实原本来以为碰巧在这个时机之下，黄芷汀可能会故意晾一晾孟古哲哲，想不到居然没有。</p>
她的吩咐一传下去，很快便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明式袄裙的少女。她的上身穿着红白相间的秋怡交领窄袖袄，下裳是典型的明式素粉梅花马面裙，看起来少女感十足。唯一破坏了这份少女感的，则是她梳着牡丹三髻发饰。</p>
这是高髻的一种，一开始是从苏州流行起来，后逐渐传到北方。尤侗有诗云：“闻说江南高一尺，六宫争学牡丹头。”人说其重者几至不能举首，形容其发式高大，实际约七寸，鬓蓬松而髻光润，髻后施双绺发尾。</p>
此种发式，一般均充假发加以衬垫，绝大多数使用此发饰者，要么出身显赫，要么家中殷富。孟古哲哲家里算不算“显赫”不好说，那得看和谁比，但既然已经做了高务实的妾侍，殷实肯定是足够殷实的。</p>
只不过，她这个牡丹三髻并不是特别高，看起来倒像是没用假发，全凭自身发量支撑。这发饰虽然对是否婚配没有严格要求，但事实上以已婚女子使用居多，因此孟古哲哲梳了这样一个发饰，便使她看起来会更成熟一些，也就弱化了少女感。</p>
虽然不知为何，但女子之间经常会关注对方发量多寡。虽然黄芷汀的发量不少，但高务实还是挺担心她会对孟古哲哲这发式挑刺，只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应该少说话为妙，因此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曾出声。</p>
然而黄芷汀对这些似乎视而不见，任孟古哲哲上前参拜，行了一个完全标准的万福礼——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福了一福”。此是古代汉族女子常见礼仪之一，唐代武则天自立为皇帝，改国号为周，制定礼仪，将女子的拜姿改为正身直立，两手当胸前，微俯首，微动手，微曲膝，时称“女人拜”。</p>
唐宋之时，女子在行这种拜礼之时，常口称“万福”、所以后来又称“万福礼”。到了明初之时，因为很多礼仪在元时都有些荒腔走板，朱元璋遂追溯汉唐之礼，万福礼因此也被再次“标准化”了一番。</p>
基本上来说，是与后世影视剧里的动作差不多的，不过细节上要求更严谨一些，比如屈膝要屈多深，手要放在哪个具体位置等等，都有明确要求。民间或许不至于太苛刻，但越是在高门大户，越是丝毫马虎不得。</p>
孟古哲哲一边行万福礼，一边道：“见过老爷、夫人。听闻夫人回京，妾身特来参见，因路途较远有所延误，请夫人降罪。”</p>
“你有心了。既是时间关系，非你之过，无须自责。”黄芷汀点了点头，看了看她纤细的腰肢，略微皱眉，问道：“你入我高家已近半年，可曾侍奉老爷？”</p>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连高务实一开始都有些懵，心说芷汀怎么一开口就问这事？而且此时周围还有管家、侍女一群人在呢。</p>
孟古哲哲并不曾与高务实圆房，因此听了这话也很尴尬，但她的尴尬说起来与高务实完全不同。她不是因为“圆房”这件事或者这个词尴尬，而正是因为没有经过这个过程而尴尬。</p>
她低着头，小声道：“老爷让妾身先读书，这些事以后再说……”</p>
高务实越觉得尴尬了，尤其是孟古哲哲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语气很委屈，那话听起来仿佛是他认为孟古哲哲读书太少而不配与自己圆房一般，简直又古怪又莫名其妙。</p>
果然黄芷汀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疑惑，朝高务实问道：“老爷，果是如此？读书与此事有何干系？”</p>
那肯定没关系，难道不读书连圆房都不会了吗？</p>
高务实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好轻咳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p>
“事关重大，就算说来话长，也请老爷说明缘故。”黄芷汀看起来倒不尴尬，反而十分认真。看起来，她是真的认为事关重大。</p>
高务实知道她认为“事关重大”的原因在哪，无非是她作为正室，一直觉得让高务实“开枝散叶”是她非常重要的责任，不管那开的枝、散的叶是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其责任都是她的责任。</p>
尤其是当她知道高拱昔年没有儿子，导致其夫人一直为高氏家族族人诟病之后，更是把这件事高度重视起来。</p>
高拱去世之后，其夫人回到新郑，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会被高务实的母亲接去龙文雅苑小住，其他时候简直就跟没这个人似的，完全看不出是一位“文正公”的嫡妻。</p>
这个年代的女人，思想上肯定与后世女子差异极大，高务实能理解一些，但并无法完全设身处地的去感同身受，因此黄芷汀这么一问，他只好另找原因。</p>
原因还真被找到了，他轻咳一声，也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模样来，说道：“你怀上潭儿之前，我曾向濒湖先生了解女子受孕的相关事情，先生曾言道：女子天癸之后随便便能受孕，但此时并非受孕之良机，须得再等几年，身体才算完全成熟。</p>
故而，到那时受孕，既能保证生产之时母婴双方更加安全，也能保证胎儿更加健康，不容易出现某些先天疾病。如今孟古不过十四(男子论虚岁，女子论实岁)，以先生所言，身体并未达到受孕的良机，故为夫让她先安心读书，过几年之后再论此事不迟。”</p>
李时珍的名头太大了，高务实既然说这是“濒湖先生所言”，黄芷汀果然不敢怀疑，只是有些泄气又有些忧虑，闷闷不乐地道：“那这几年可怎么办啊？”</p>
高务实一脸“我要晕了”的模样，看得刘馨忍不住笑道：“我瞧也没大事，只是要劳夫人再生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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