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黄芷汀还有些话不好明说,比如高揀虽然肯定有资格代表自己的儿子,但高揀是纯粹的官,根本没有带兵的经历,也不见得有带兵的才能至少这是没有任何表现可以证明的。</p>
他不比其大兄高捷曾经提督操江,在南京周边跟倭寇干过仗;也不比二兄高掇一开始就是武举出身,官封武略将军;甚至都不比五兄高才,考中举人之后便一边在锦衣卫挂职,一边去五军都督府做事,最后做到前军都督府经历。</p>
高揀当时因为高拱在朝,两河典试之时,主考官多为高拱门生,未免兄长遭到攻讧而推辞明经受选,出仕原本就很晚。后来他先任凤阳府通判,获理本府印务兼摄寿州知州事。革除苛捐杂税,舒缓民困;有逼良为娼者,严加惩治。及任寿州,痛革贪腐陋习,清正士风,正阳之民倚为父母。</p>
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有正经的管过军务,别说指挥出战了,便是“运筹帷幄”都没有过。而南疆方面之所以需要黄芷汀在,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军务上的。所以这样一看,高揀去南疆虽然身份足够,但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他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很难讲了。</p>
不过黄芷汀“说”出来的这个理由也算是够了,高务实也苦笑着回答:“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说这只是我之前曾经有过的想法。另外不瞒你说,我虽然猜到你或者其他人,可能都会担心父亲恐怕未必长于军务,但其实我更担心倒不是这一点。”</p>
黄芷汀有些意外,下意识道:“哦?”</p>
“我比较担心的是,若真是父亲在南疆,有些事情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父亲说了算?”高务实苦笑道:“这话有些不孝,但很现实。”</p>
黄芷汀倒是非常能够理解,点头道:“妾身深有体会。”</p>
高务实微微一怔,然后马上明白过来黄芷汀家中很有一段时间也有这个麻烦,当初她父亲颓废得万事撒手,弟弟既年幼也不懂事,结果只能由她来操持府事。</p>
后来她随高务实南下平定安南,到了高务实开始分配战利品的时候,黄氏土司集团内部也是有不少自己的想法的,于是当时便出现了一些“我们黄家到底谁说了算”的问题,好在高务实足够强势,一切声音都被他压制了下去。</p>
这也正是“古人”的麻烦之一,对于孝道实在太过于拔高了一些,所以哪怕当爹的没什么本事和成就,做儿子的也不敢轻易反对他的意见。</p>
正如历史上张居正的老父在家乡胡作非为,权势地位已经到了“吾非相,乃摄也”的张居正收到同僚提醒,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表示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拿当爹的那位实在没什么好法子。</p>
高务实见黄芷汀如此,也只好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个时候,我倒希望潭儿早些长大了。”</p>
黄芷汀听得好笑,问道:“怎么,平时老爷就不希望他早些长大么?”</p>
“他长大,咱们就老啦。”高务实呵呵笑道:“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p>
“老爷尽说笑,十几年时间很快的,老爷十几年后肯定已经做了阁老,而且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怎么就说老了呢。”</p>
高务实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十几岁”已经算大人了,和他潜意识里成熟的成年人很有些区别,只好随意笑了笑。</p>
黄芷汀还要说什么,忽然响起极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即高陌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郑国舅来访。”</p>
高务实与黄芷汀对视一眼,黄芷汀起身道:“妾身先行回避。”高务实点了点头,黄芷汀便走进书房里间的休息室,高务实则命高陌请郑国泰进来。</p>
这一次郑国泰来见他,倒比上一次镇定多了,不再是前次那般畏首畏尾的模样。高务实估计,可能是因为他所畏惧的顶头上司王之桢提交了“辞呈”之故。</p>
“国泰见过大司徒,漏夜造访,打搅之处还望大司徒海涵。”许是在锦衣卫“锻炼”了一段时间,郑国泰的进步看起来还挺明显。</p>
但高务实却仿佛反倒比前一次两人相见之时架子大了点,没有起身相迎,反而只是稍稍一摆手,淡淡地道:“本部堂因劾闭门,国舅可知为何你能进得我府中?”</p>
这一问可能有些出乎郑国泰的意料之外,闻言稍稍一怔,迟疑着道:“国泰愚钝,还请大司徒明示。”</p>
“自然是因为我在等你。”高务实轻轻一笑,道:“风寒雪大,国舅来得也不轻巧,坐下说话吧。”</p>
郑国泰听了他这语气,更是满腹怀疑,因为这话并不客气高务实连“请坐”都没说,只说“坐下说话吧”。这是对一位国舅说话的语气吗?这几乎是“赐座”啊,是明显的上对下、尊对卑的语气。</p>
郑国泰虽然还是有些怕高务实注:原因参见本卷第155章郑国泰,但今时不同往日,高务实正被迫放权,锦衣卫方面正是他放权的衙门,不仅高务本这个南镇抚使已经挂冠归田,郑国泰的直属上司王之桢也已经提出请辞,只等皇帝朱批同意了。</p>
此消彼长,心学派肯定是会动起来的,这一点连郑国泰都猜得到,所以为什么反而高务实还脾气见长?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p>
郑国泰一时不太明白,虽然坐了下来,却问道:“大司徒知道国泰要来?”</p>
“当然知道。”高务实依旧语气淡淡,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丝怜悯,叹息道:“郑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一旦过了明日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们你怎敢不来?”</p>
“郑家大祸临头?”郑国泰果然大吃一惊,人都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大司徒此言怎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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