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8章 大局已定
漫天雨幕之中,无数全副甲胄的兵卒沉默着逼近荥阳城,一路上为了保持体力慢跑着前进,待到抵达荥阳城下百余丈的地方,重新整顿整列,而后号角声穿透雨幕想着四方鼓荡,开始发动攻击。
再度回到城头之上的郑仁泰看着潮水一般逼近的重甲步卒,面沉似水,心忧如焚,转身走下城头。
自从板渚之战大败,水师的战力已经引起他最大忌惮,以前不曾关注的火器运用也开始上心,很是打探了一番。
其中最为令他忌惮的便是水师的攻城战术。
由古至今,攻城都是一件极其困难之事,所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再是精锐的军队,再是优势的兵力,在面对敌军死守之城池的时候,都难免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史书之上关于坚守孤城击退强敌的战例比比皆是。
其中之原因,大抵是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加之众志成城、上下一心,自能以弱胜强、以寡敌众。
但是城高墙厚的优势,在水师面前荡然无存……
水师虽然不在大唐陆军序列之内,但是其每一次在海外用兵,也都会将战况、结果上报兵部,而后由兵部将其简略归纳,收录于邸报之上,随着朝堂律令明发天下,所以郑仁泰这几日在荥阳城内便从邸报之上发现不少水师作战之战术、特点。
面对坚固的城池,水师从来不会如传统攻城战那般堆积兵力、不计伤亡的予以猛攻,而是用火药炸毁城墙,破坏守军的防御,而后集中兵力自城池豁口突入城内,由点及面,彻底摧毁守军的防御体系……
火药之威,足以开山裂石、毁天灭地,郑仁泰岂敢在对方攻城之时留在城上指挥作战?
万一敌军恰好选择将火药埋设的地方选在自己脚下的城墙,等到火药引爆,自己就得上天……
所以他未等敌军抵达城下,便先一步撤下城头,并且试图再度派人与敌军的冲锋部队接洽,愿意献城投降。
主动投降,与敌人破城之后不得不投降,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未等他派人出城,便听得一阵厮杀生陡然升起,甚至盖过满天大雨,传入耳中。
敌人的攻城,开始了。
……
郑玄果带着数十亲兵自东城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疾驰,马鞭抽打在马臀上,胯下战马拼尽全力发力狂奔,向着黄河飞奔而去,雨水迎面打来,郑玄果只得将上身紧紧贴伏在马背上,微微眯着眼看着前路,却不敢将速度降低半分。
他自然明白自家父亲担忧之处,虽然说“屠城”这种事已经很多年未曾发生,如今水师攻伐荥阳城也只是皇权之争,说到底谁胜谁负都是一家人,不太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可万一呢?
郑氏一门之血嗣传承,不能寄托于“可能”之上,而是要做到万无一失。
个人之生死荣辱事小,但危及家族传承事大!
战马奔驰,迎面而来的雨水打得眼睛生疼,郑玄果却不敢完全闭眼,唯恐战马失去自己操控之后踩进路上的坑洼,只能一直强忍着向前飞奔。
心急如焚。
荥阳城距离黄河不远,但因为天降大雨,官道极其泥泞,战马速度受阻,直至一个时辰之后才抵达岸边。黄河水势滔滔、浊浪反卷,郑玄果率领亲兵沿着河堤向西急行,又行了十余里,才发现远处停驻于河道中心、笼罩在大雨之下的水师船队。
浩浩荡荡的舰船一艘挨着一艘,船身随着水流微微起伏摇晃,船帆完全降下,看上去杀气腾腾、阵列俨然。
未等郑玄果抵达近前,便已经有水师斥候成群结队的拦阻去路……
“吾乃郑玄果,荥阳郑氏嫡子,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刘仁轨将军,有要事相商,汝等速速前去通禀,不得延误!”
郑玄果勒停战马,大声说道。
孰料对方斥候当中一骑排众而出,来到郑玄果面前不远,回道:“将军有令,如今正在猛攻荥阳城,没什么可以商谈的!除非荥阳郑氏愿降,否则,阁下请回。”
郑玄果张张嘴,雨水便灌进口中,呛得他一阵咳嗽,心中怒火升腾。
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敢延误?
只能翻身下马,强忍着屈辱,咬着牙根道:“那就去通禀刘仁轨,荥阳郑氏……愿降!”
出发之时,父亲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愿意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水师猛攻荥阳城,以免发生不可测的严重后果,危及郑氏一族的传承,其中自然包括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