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叹了口气:“他会拿着圣旨招摇过市,挟持沿途官员将领、百姓军兵,少说甘肃和宁夏肯定不会绕过去。”
崇祯爷智珠在握:“那就穿,我听说过去俺达进青海也没少穿过甘肃和宁夏。”
哎呀杨鹤这个发愁啊,他该怎么跟皇上解释,刘承宗的一些作为,让他在边军眼中像个圣人呢。
那俺达横穿甘肃宁夏,边军是严阵以待,毕竟俺达的蒙古兵不但不给他们发粮饷,甚至有机会还可能抢了他们的钱粮和老婆。
刘承宗横穿甘肃宁夏,不要说甘肃宁夏的边军赢粮景从,恐怕就连榆林镇的边军都要翘首以盼!
因为刘承宗真的会给他们发粮饷,没准还会给他们发老婆。
“陛下,倘若刘承宗率军经甘肃宁夏榆林,行至黄河边,代州离黄河也没多远,就像孙传庭这样的乡绅,还能活着?”
崇祯面露不解,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杨鹤道:“他人在西宁,临洮府一百七十家乡绅都让他破了,掠走五十万石粮食,他打进……”
杨鹤的话还没说完,崇祯看他的眼神儿已经不对了。
皇上语气平和:“一百七十家,五十万石粮,什么时候的事?”
杨鹤一愣,赶紧低头,自己也是口不择言,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但既然说出来了,就只能据实相告:“回陛下,是青海元帅府吞并河湟之时,官军为保藩国屯于兰州,固元帅府军兵四出大掠临洮,掠得粮饷颇丰。”
崇祯这时候才回过来味道,刘向禹在信里说河湟今年丰收,丰收也就才打上七十二万粮食,他们征税再多,就算能征到一半,也就才三十六万石。
抢了临洮一百七十家,就弄到五十万石粮?
崇祯险些暴怒,两手扶着桌案哼哧哼哧喘了半天粗气,才抬头看向杨鹤,问道:“朕是不是做错了?”
杨鹤心里一突突,皇上不会也想学刘狮子抄家吧?
尽管他确实觉得抄家可能有用,但坏处也很大,摇头道:“老臣不知,陛下说的所谓何事?”
好在,崇祯心里想的跟他不一样。
“二年,朝臣要捐俸助饷,朕不许他们捐俸,想着诸臣真心为国,兴利剔弊,朝廷自受其益,不必捐俸言助。”
“三年,朝臣议中外七品以上官员捐俸助饷,朕心里想的还是如此,仍不许他们捐俸。”
崇祯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权力来自于哪儿,他只是不满意,脸上带着复杂难明的神情:“朕对官员士绅不算刻薄,人们为何就不好好做事呢,假使这五十万石米粮供给军队,可供五万军队屯兵兰州一年,难道刘承宗还能抢得了他们?”
杨鹤不接这话茬。
没人能把这五十万石粮要出来,也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家三千多石积蓄交出来。
如果朝廷要地方士绅捐钱捐粮,能捐一百石的就是国家忠良了,除非抢劫,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拿到这份粮食。
甚至就连抄家,也拿不到。
杨鹤心说,人家刘承宗派兵去劫掠,去搬粮食,那些士兵心里都知道这些粮食搬回去也是给他们吃的……即便如此,杨鹤觉得里头多多少少,也存在损耗。
人都是有私心的。
朝廷派人去抄家,叫地方军队去抄,信得过吗?皇上用自己信得过的京军甚至净军去抄,就能信得过了?
哪怕是净军,他们搬钱粮的时候也很清楚,这些钱粮是吃不到他们肚子里的。
崇祯就很窝火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杨尚书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怎么既让刘承宗与金国争夺丰州滩?”
“很难,丰州滩离西宁太远,与其引诱他,倒不如引诱漠北三憨儿。”
其实杨鹤觉得远不是问题,问题是在刘承宗面前,翻过祁连山就是甘肃的甘州凉州两处绿洲。
一样要打仗,丰州滩的后金军未必就比甘肃军队好对付,打甘肃后勤上还更容易,刘承宗未必会舍本逐末。
但杨鹤不想说,在皇帝面前最好别提任何建议。
否则建议是你提的,事情是你办的,需要的人力物力资源皇上都可着给你调动了,最后事情没办好,那不怪你怪谁?
国家的事情发展到今日,已经不是一两个地方出现问题的事了,都是连着串儿的,可这修修,问题解决了;但别的地方因为这个补丁又坏了。
就好像崇祯爷收拾魏忠贤,又收拾了所有宦官,然后又发现没宦官不行,又该派宦官监军的监军、监政的监政。
效果还不如收拾了魏忠贤之后别动别的宦官。
一个系统还能跑,最好就别动它。
但皇帝想干点啥,这事也不能拒绝,杨鹤只好道:“陛下若有此意,老臣以为还是别明说,只说要把从前察哈尔的市赏给他,但要到杀胡口来拿。”
“他愿意来拿市赏,就得到丰州滩去;他不愿意来拿,那也就算了,朝廷也没损失,他也没有借此作乱的借口,五镇边军也知道要防着他。”
杨鹤的心思挺复杂,某种程度上,他的一些思考,其实跟崇祯差不多。
就比方说他既想让皇帝专心东事,不要考虑西边,以免什么时候惹到刘承宗,让他出来大杀四方;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吧,皇上做什么事其实都无所谓。
惹不惹刘承宗,反正他早晚要出来,杨鹤很清楚,刘承宗的志向就是当皇上。
就好像这大明一样,它不怕人折腾,折腾一下,它是快散架;不折腾,它也早晚散架。
杨鹤很清楚,大明什么时候散架,或者说以什么形式散架,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
想到这,他变得非常忧愁。
他对皇帝道:“陛下,还是多关注中原群贼吧,他们对国家的害处比东虏西贼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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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昨天晚上孩子一直闹,一闹我就醒,白天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