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是漫长的,又是短暂的。在这样的矛盾年岁中,感情始终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如果说谁的一生中是缺少感情的,那么这个人无疑是失败的。即便是再冷血的人,最开始心中也是有着感情的。而即便是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心灵禁地。
更别说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岁月中,经历过那些战争之后,用生死堆积起来的感情,更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那是一种浓郁到极点,而没有办法缓解的感情。沉浸在那样的感情中,你感到的不会是什么孤独寂寞,感到最多的必将会是真诚,是一份难舍的眷恋。
这便是付垦耕,是张老虎心中的信念!
作为并肩作战,沙场御敌的战友,枪林弹雨中打出来的友情,不是现在和平年代的人能够体会到的。
在没有见面之前,两人都想着彼此有无数的话说。但现在当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中间的时候,除却彼此对视,头脑中全都是一片空白。
千言万语憋在嗓子眼口,硬是说不出来一句!
张老虎身子颤抖着,盯着眼前的付垦耕,脸上的泪水哗哗直流,这个性格中带着一种倔强的老兵,这时已经泪流满面,多少年没有流过的泪水,像是要在这一刻全部流完。
即便是受伤后,都没有丝毫颤栗过的张老虎,现在干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紧抓着拐杖的手臂。青筋暴露,心情激动的他,差点都要将拐杖插入地底。
“连长,八路军独立团敢死营老虎连副连长张老虎向您报到!”
短暂的激动中,张老虎猛然间将拐杖扔到一边,盯着付垦耕近在咫尺的双眼,身上的那种伤感和颓废气息一扫而光。这么多年憋着的那股希望之气,这些天承受着的那种怨气,在这一刻轰然间宣泄出来。大吼中的张老虎。像是要将全身的力气都通过喊声发泄出来一般,斩钉截铁,底气十足。
恰好出现在门口处的苏沐和韩晟。站在张冠中身边,瞧着眼前的一幕,心情激荡开来。
别人不知道,眼前这三位却是对老虎连的历史很为熟悉。
当年老虎连便是作为敢死营的敢死连组建的,为的便是打必死之仗。只要是硬骨头,别管多难啃,老虎连都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去啃。像当初在饮马坡之战,如果不是老虎连以全连近乎覆灭的代价,狙击日军十个小时,那便没有了当时的敢死营。没有了当时的独立团。
老虎连是悲壮的!
因为悲壮所以才能够缔造出传奇!
就算现在,老虎连的番号都没有被剥夺,仍然存在着。提起老虎连,每个战士都会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板,因为他们所举着的那面旗帜。代表着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用无数老虎连先辈的鲜血,缔造出来的责任。每个战士都不能够丢掉这个责任!
付垦耕当年就是靠着老虎连在饮马坡上的死战,一路升职,从而成就现在的辉煌。
但别管现在身居何位,老虎连始终是付垦耕心中的一块痛。每次想到照片上那些年轻的面孔,就那样倒在饮马坡的土地上,与世长辞,付垦耕就会有种揪心的疼痛。
“老虎,张老虎,我的好连副!”付垦耕一把抓住张老虎的双肩,随即两人便猛地拥抱起来,张老虎脸上泪流满面,付垦耕又何尝例外?…,
两行老泪长流!
“老连长,真的没有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够再见到你一面,值了!活够了!真的活够了!这样我就算到了下面,遇到了咱们老虎连的弟兄们,也能告诉他们,咱们老虎连没有一个孬种,咱们的连长我见到了,连长也很惦记着你们。老连长,我想弟兄们了!”张老虎哽咽着道。
现在的张老虎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哪里还有半点昔日虎将的风范,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似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的滴落着。
“我也想弟兄们了!”付垦耕一把将张老虎扶起来,盯着他双眼沉声道:“张老虎,你他娘的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和你没完!就算是要上路,咱们兄弟两个也要一起上路。咱们到那边,继续和弟兄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继续杀鬼子,继续唱黄花大调!”
“继续杀鬼子,继续唱黄花大调!”张老虎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