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巨阳县这边的战况,景舍大致是清楚的,但是具体情况,他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战报不可能事事都详细注明。
而听到景舍的询问,厅内在座的几人,除暘城君熊拓以外,皆有些尴尬。
为何?
原因很简单,比如说,巨阳君熊鲤明明有十万巨阳军,足可与魏军一战,但是为了保护他的私人财富,这位邑君很自私地让十万巨阳军守着这座巨阳县城。
再比如说,固陵君熊吾此前信誓旦旦,直说可以击败那位魏国公子姬润,可结果,他麾下的八万兵卒甚至于没有伤到魏军一兵一卒,就被一场大水冲得几近全军覆没。
又比如说公羊韫与公羊瓒,招揽了一些刺客企图暗杀魏国公子姬润,这下好了,魏国的黑鸦众直接参战,巨阳县这一带的楚军不知有多少百人将、千人将遭到暗杀,以至于数路楚军人心惶惶。
正因为有着这种种原因,因此,当景舍问起这句话时,厅内众人皆沉默了,唯独暘城君熊拓自顾自喝着酒,平复着方才他因为错将景舍看成他叔父汝南君熊灏而引起的激动情绪。
而这些人的沉默,让寿陵君景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巨阳县的战况,莫非是极其不利?”
见景舍可能是误会了,公羊韫连忙解释道:“景舍大人误会了,巨阳县一带,仍有数十万可用兵力……”
说着,他连忙将最近的战况详细地告诉了景舍,免得这位三天柱大人继续误会。
而听了公羊韫的解释,景舍总算是明白了,巨阳县如此被动,原因就在于,这里缺少一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
巨阳君熊鲤是个养尊处优的胆小鬼,不予理会;固陵君熊吾好大喜功,刚刚因为轻敌而惨败于魏公子姬润之手,威望不足以统领这边数路军队;而公羊韫与公羊瓒乃是宫廷的卿臣,不善兵事;至于暘城君熊拓,则是因为他与魏公子姬润的关系不清不楚,因此无法服众。
换而言之,巨阳县是一盘散沙,怪不得无法给魏军造成什么威胁。
想了想,景舍捋着嘴唇下的那一撮小胡子,正色问道:“魏公子姬润……此子果真如此厉害?”
听闻此言,厅内诸人的目光便望向了暘城君熊拓与固陵君熊吾二人,毕竟在这件事上,这两兄弟最有发言权。
而此时,熊拓冷笑着说道:“还是让熊吾来说吧,本公子败给他姬润,已是两年前的旧事,早已记不清了,熊吾前一阵子新败,他比我熊拓更清楚。”
『可恶!』
固陵君熊吾心中暗骂,但是当着景舍的面,他却不敢对熊拓发难。
倒不是因为他畏惧景舍,只是景舍在楚国的名气实在太大,以至于熊吾贵为楚王后所生的公子,亦不敢在这位景舍大人面前表现出不符合贵族气度的一面。
“姬润……着实厉害。”
因为景舍的关系,熊吾抛弃了个人偏见,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他也不能不承认,如今坐镇在铚县的那位魏公子姬润,的确是他至今为止所遇到过的,最足智多谋、无懈可击的敌人。
忍着心中的郁闷,他将他如何败给姬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景舍。
而这一番话,直听得景舍面色凝重。
因为景舍此前只知道熊吾败给了姬润,以至于麾下八万军队几近全军覆没,但是具体怎么败的,景舍却不得而知。
而眼下,居然听说是姬润利用了项末的水攻之计,这如何不使景舍震惊?
毕竟这意味着,那位魏公子姬润的洞察力,还要在他们楚国的那位上将军项末之上。
“真是想不到,连项末上将军居然也吃了亏……”景舍喃喃自语着,随即又皱眉问道:“那浍河以南的战况如何?”
听闻此言,公羊韫与公羊瓒对视一眼,后者叹息说道:“景舍大人,魏军渡河之后,不立营寨,终日偷袭骚扰各路军队,不与我方正面交锋……我方如今是,是无计可施啊!”说着,他便将具体情况向景舍解释了一遍。
“唔?”
景舍听得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毕竟魏军的作战方式,有些类似于吴越。
可问题是,吴越那边的百姓,皆是吴越之民,自然而然会支持本土的军队,而巨阳县这一带,所居住的皆是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楚人给楚军通风报信?
当他将心中的困惑一说,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
景舍当即就明白了,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表情尴尬的巨阳君熊鲤,暗自摇摇头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正色说道:“无妨,魏军这个战术,难以长远。……眼下已是十月中旬,过不了几日便要入冬,到时候大雪封路,倘若魏军不提前造好营寨,他们便只能在冰天雪地挨冻,活活冻毙。……我若是你等,便于眼下放火烧掉这附近一概山林。不必理睬魏军,待等天降大雪,魏军死路一条。”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喜。
其中,暘城君熊拓亦惊骇地望了一眼景舍,心中暗暗称赞:不愧是三天柱,一语中的!
而此时,寿陵君景舍却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依旧自顾自说道:“……这是其一。其二,运粮至房钟项末处。……房钟并不适合驻扎太多军队,然项末却执意选择此地,想必有他的用意,眼下他苦于军中无粮,只要巨阳这边运粮草给他,他麾下军队,便能恢复战力,对魏军造成威胁。……项培那边倒是不用理会,虽项培手中仅五万兵力,可他有城有粮,短时间内,魏国的骑兵绝难攻克……”
听着景舍洋洋洒洒地剖析巨阳县一带的战况,屋内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奇怪地感觉,本来极其不利的战况,可听景舍这么一说,却仿佛先前所有的不利局面都不算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