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郎起身给杜构倒了一杯酒,也给张德满上,最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重新坐下后,杜荷看着杜构道,“这几年入唐的倭女,做‘螺娘’的都是成百上千。缫丝厂里的倭女都两万多了,真要是可怜她们,可怜的过来吗?”
“再说了,倭人不苦,就苦唐人,总要有人苦的。”
说话间,杜荷还想起了一个见闻,“再说了,再怎么苦,那些个入唐为奴为婢的倭人,至少能吃上饭。小弟在武汉,可是眼见着突厥奴、倭奴居然都能合得来,那些个本地工人,也多是跟他们亲近一些。”
听到杜荷的话,老张嘴角抖了一下,只觉得荒诞不已。杜二郎这个混账的观察,反而要细致入微一点。
到了那工厂中做工,管你什么倭人突厥人契丹人,累死累活简直要命,唯一跟着自己累死累活的,只有自己的工友、同事。其余的……那是什么?!
“为兄就是感慨一番罢了。”
杜构拿起酒杯,一口闷了,然后将酒杯放回桌上,杜荷又起身给他满上。
盯着酒杯中的液体,杜构感慨道:“世道变换之快,为兄都快跟不上了。大人希望的,不是杜氏如何兴旺,而是你我兄弟……能成器啊。”
见杜构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比划,杜荷便道:“待我把公主弄回来,怎么也算是个皇亲国戚。”
“可想好要寻甚么事体做?”
“既然要尚公主,那就不便走远了。在两京做点营生即可,倘使有个东海南海的物产发卖,也能过活。”
杜荷也是看得很开,因为种种原因,如今他身上的职位都是没有了。原本还想在武汉厮混,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家老哥现在是“东海宣政院”的一把手,有这关系放着不用,这不是神经病么。
再说了,因为去武汉那回疯狂集资,他在扬子江两岸的人脉关系……还别说,真的挺雄厚的。
别人不好讲,但他杜二郎说是要在长安洛阳卖海产,还真是个不愁的。
“那就好。”
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咀嚼了一会儿,杜构才看着张德,“往后还是有劳操之多费心。”
“自家兄弟。”
张德没有说多的话,指了指酒杯,“都在酒里。”
三人拿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然后冲杜如晦的遗像敬了一下,这才一饮而尽。
宰辅人家有宰辅人家的变化,寻常街坊自有寻常街坊的命数。宣政总制院前脚成立,朝廷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鼓励生产”,并且第一次有组织地补贴“海外”。
比如说朝鲜道,现在种地,凡是有唐朝户籍的,就能免税三年五年七年不等。再比如说东海宣政院的第一份文件,就是关于减免各部提督治下“税赋”的。而此时在扶桑地,农事税赋是极低的,反而是商业“保护费”非常高,因为收的人多,一茬两茬三四茬的。
现在减免“税赋”,等于就是唐朝作保,为本地区的工商贸易背书。至于谁能受到照顾,这毫无疑问的,肯定是唐人自己。
那么如何拿到唐人的资格,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至于唐人之外,那毫无疑问还是要承担旧有的“负担”。
“进奏院”方面提交上去的,表面上是成立“宣政总制院”,但因为东海诸地的“加盟”提督陆续到位,这可是掏了钱的,自然是要尽快地回本。
于是乎,在“东海宣政院”一把手还在家里“守丧”的时候,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有组织的“淘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