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隋至今,诸朝宦官之家,有大有小,总数却是不低的。他们本就受歧视,家族营生自然也不算太松泛。倘使都要做官,怕是也就是山岭野人好上那么一些,至于行商致富,更是自寻死路。本就是‘卑贱之人’,再去操持贱业,永世不得翻身。”
把阉人和阉人家庭的情况稍微说了说,众多官员已经有了大体上的揣摩。其实阉人家庭成员,天然地吃苦耐受力要高,因为不高就活不下去。
当然也有无法承受这种社会边缘化痛苦的,自然也就自暴自弃,这种和大多数废物是一样的。
“旧年本府为校书郎时,其实也略微估算了一下当时宫中奴婢之数。抛开史公这等降人之后,六七千还是有的。其族人总数,大抵上也在三四万左右,来去不大。这三四万人,和旁的三四万人,大大不同,能吃苦,又急需改变世人眼光。差的,就是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在座的武汉官僚们都是来了精神。讲白了,这就是要“雪中送炭”,给他们这个机会。
别的地方别的官场,可能要忌惮皇家奴婢的身份,连带着也就不愿意用皇族家奴的亲眷,毕竟,千里做官只为吃穿,何必惹一身骚呢?
但武汉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这样考虑,整个武汉两百万人口,九成九原本就不是鄂州、沔州的本地人。
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如果这要顾虑,那也要还怕,那当初还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家老大去怼李皇帝作甚?
“今年开始,新修的弛道、板轨、铁路、港口、矿山、庄园、市场……人手缺额极大,不单单是用工荒,还是用官荒、用吏荒。只说今年开门的公共交通局,江北线路原本定的是二十条,结果只修了五条,是缺钱缺物料吗?扬子江两岸排着队前去衙门送钱的,怕不是能把大江南北都连起来。”
两百万人口,主要还是“低端人口”。武汉百工兴盛,“低端人口”是稀缺的,但相较于“低端人口”,对中高端人才的需求更加强烈。
临漳山每年培养出来的学生,如果都是武汉内部消化,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毫无疑问不可能。
武汉每年真正能留下来的学生,有一半就很了不起了。
外部州县但凡有点追求的,常年都在武汉驻扎,为的就是挖人。
别说别处州县,即便是中央,同样是空降挖人。中央别的可能欠缺点,官帽子是不缺的。
武汉也就是造血能力还行,这才能撑起三千万人口的帝国胃口,实际上稍微有个大部门人才抽空,立刻就要出大乱子。
比如卫生部门,小手护士在京城的待遇远远超过武汉,原因很简单,京城权贵多,出钱自然也就阔绰。只从收益来看,一个小手护士除非真的有点信念坚持,否则凭什么能够在京城年入破万买车买房,偏偏要留在武汉每天跟各种形形色色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
长期用人荒的张德,此时也是借着史大忠嗝屁的机会,顺势把手伸到了相对特殊的宦官家庭。
至于长孙皇后封爵史大忠如何如何,老张相信洛阳宫内部的阉人可能会激动,但历经诸朝淘汰的宦官族人,怕是连一点点波澜都不会有。
会议上解答了一些疑惑,略作沟通之后,一众官僚基本有了共识,那就是借着史大忠开丧,别人忙着埋阉人,他们忙着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