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刘宏最恨的人,除了张角就是李汗青了。
张角掀起了黄巾之乱,乱了他的江山社稷;而半路杀出来的李汗青则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原本形势大好的剿贼局面,让他和朝廷威严扫地。
如今,张角已经被他剖棺鞭尸、挫骨扬灰,可是,李汗青却让他束手无策,甚至让他感到了恐惧。
他也恨不得将李汗青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是,朱儁败了、董卓败了、张温败了、皇甫嵩也败了,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十余万大军仍然一败涂地。
此刻听得众大臣提起李汗青,他心底不禁涌起了一丝无力感,就连声音里也多了几分疲惫之意,“眼下,集结到南阳的十余万兵马已经损失过半,而青州、并州又生了乱子……朝廷兵力匮乏,如何应付得过来?”
闻言,殿中顿时一寂,旋即便有一位大臣出班出班相奏,“陛下,臣以为:李汗青才是祸根,因而,朝廷当剿抚并用,遣使招抚张宝、管亥,集中兵力围剿李汗青部!”
此言一出,连忙便有大臣就附和了起来,“太尉所言甚是……”
刘宏却有些无奈地打断了他们,“围剿李汗青部?如何围剿?皇甫嵩麾下十万精锐尚且吃了败仗,就凭眼下那几万残兵败将又能有几分胜算?”
殿中众臣尽皆神色一滞,无言以对了。
是啊,李汗青那厮悍勇盖世,前番集结十余万兵马尚且奈何不了那厮,眼下兵马匮乏,又能有几分胜算?
沉默良久,一员身披金甲银盔的将领犹豫着开了口,“陛下,羌人彪悍善战,可以一用!”
一员大臣顿时双眸一亮,连忙附和,“大将军此计甚妙啊!如此一来,既可以借羌人之力剿贼,又可借李汗青之力消耗羌人之实力,真可谓一石二鸟啊!”
随即便有不少文武附和起来,“对对……此计甚妙啊!”
却也有大臣慌忙反驳,“此计不妥!羌人桀骜难驯,时降时叛,只怕不肯为朝廷效死力!而且,旨意一下,羌人定然能识破朝廷的用意,多半会心生怨怼,再次反叛!”
闻言,正洋洋得意的何进顿时变了脸色,“司徒此言差矣!羌人确实桀骜,却已投效朝廷十余年,如今就是一盘散沙,便是他们识破了朝廷的意图又能如何?”
听何进这么一说,连忙又有人义正辞严地附和起来,“羌人既已投效朝廷,便是我大汉的子民,为朝廷效命便是他们的本份,岂由得他们偷奸耍滑?”
羌人确实桀骜,时降时叛,断断续续与汉廷斗争了一百多年,但是,到了桓帝时,凉州三明横空出世,杀死西羌数万精锐,余者也被朝廷严加管控,如今确实群龙无首好似一盘散沙。
但依旧有大臣继续反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听得殿中群臣炒作一团,刘宏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连忙大袖一抬,沉声打断了殿中的争论,“就依大将军所言,立刻遣使去往凉州!”
他何尝不知道羌人桀骜,可是,自光武帝裁军以来,朝廷的常备兵力大幅缩减,每逢战事都是临时募兵,临时募集的兵丁确实难堪大任,而羌人虽然桀骜,说不定真能剿贼呢!
说罢,也不待众臣反应,他连忙又补了一句,“传诏三河及司州各郡守:尽快募集兵勇……”
临时朝会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去,散朝后自有一队队缇骑带着刘宏的旨意匆匆地驶出了雒阳城。
回到西苑的刘宏只觉浑身轻快:不就是一个李汗青吗?张角都被朕挫骨扬灰了,何况区区一个李汗青?
刘宏心情大好,就准备大摆酒宴了,“传膳,起乐……”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太监匆匆而来,双手捧着一个火漆竹筒,神色惶恐,“陛下……冀州急报!”
刘宏顿时笑容一僵,侍立在侧的张让也是神色骤变,匆匆上前接过那火漆竹筒就要呈上。
眼见张让将火漆竹筒呈到了面前,刘宏这才强自一振精神,无力地摆了摆手。
张让会意,连忙打开竹筒取出信看了起来,一开之下顿时脸色煞白,声音发颤,“陛下……冀州蛾贼死灰复燃,席卷常山、赵国、中山、河内……所过之处百姓响应,贼众聚集达数十万……”
张让尚未说完,刘宏已然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汉吗?”
但噩耗远不止于此。
傍晚时分,又有一封急报自并州传来:郭太、杨奉等人在西河白波谷起事,所过之处百姓群起响应,已纠集十余万之众……
第三天午后,又是一封急报自凉州传来:湟中羌人北宫玉伯联合西平豪强杨宋起兵造反……
噩耗接踵而至,让刚刚恢复了一些信心的刘宏再次坠入了深渊。
北海、雁门、西河、常山、赵郡、中山及河内、西平……遍地暴民,遍地都是暴民啊!
这天下何时才能平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张角都已经死了!
李汗青……都是李汗青那厮!
李汗青那厮不死,黄巾就难平啊!
一时间,天下义军蜂起,大汉江山危如累卵!
与此同时,李汗青已经带着八百铁骑西渡颖水进军到了汝阴城外。
汝阴城东郊,李汗青驻马城郊,遥望着城门紧闭的汝阴城,突然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了。
自从进了汝南郡,他发现沿途乡野里的大家世族大多都已逃散一空,即便有留下来的也是那些在乡里口碑极好的,让他竟有些无处下手了。
一旁的王顺似乎看出了他兴致不高,稍一犹豫突然劝了一句,“大帅,要不……干脆直接攻城吧?”